他看着下首端坐的三人,按住琴弦,思索半晌还是没个决断。
他阖上眼,叹口气,本来他也不是教琴艺的博士,更没教过毫无基础的人。
他甚至可以说并无多少耐心,最多提点两句,可下首的这个人甚至……可能连“宫商角徵羽”都不懂。
“祝英台梁山伯,你们先练习,我讲一下乐理的基础知识。”xiumb.com
少爷我赶紧坐正,梁山伯和祝英台同时看了我一眼,匆匆挪开了眼。
熟……有默契是吧,和少爷我不熟是吧。
“师长,我要坐中间,不然我听不清。”
如今的座位一字排在,梁山伯和祝英台坐在一处,看见他们秀恩爱,少爷我就来气。
梁山伯哪一点比我好,不就是比少爷我好看,有少爷我的风流倜傥,王八之气吗?
西席的位子上颜真卿皱了下眉头,什么也没说算是默许了,少爷我起身拍了拍梁山伯的肩,
“起来吧,这是少爷我的位置。”
他沉默地望着我,唇抿成一条一直线,隔了很久也没有开口。
那乌黑的瞳孔深得见不到底,让人了想起硝烟的味道。
少爷我有些怕他起来揍我,幸好最终他只是眸色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起身坐到我旁边。
少爷我看向祝英台立马变脸,
“英台……好久不见,近来可好?”
他嘘了一声,
“你不怕师长罚你吗?”
“马文才,上课交头接耳,过来受罚。”
……
……
……
果然是十二分的严格。
少爷我一小步一小步挪过去,颜真卿坐在上首,早已备好了戒尺,这个流程我还是知道的。
乖乖伸出了手,颜真卿拿起戒尺抽下,但奇怪的是并不疼。
“你第一日听课,小惩大诫,你天性顽劣,但入了我这个门我就不能不管你,再有下次我便真打。”
少爷我已经开始后悔了……
“真……”
“嗯……”
“师……师长,要是我现在不学……”
“那就是叛出师门了……”
“很严重吗?”
“不严重,一步一叩首跪出去,跪百十个就可以了。”
“师长……那……那我现在是……是你的入室弟子了?”
颜真卿转过头,终于正眼看我,那眼神似乎在说
——想得美
少爷我瞬间松了口气,还好不是入室弟子,不然就真完了。
“若是无事我便开始讲乐理了。”
少爷赶紧说无事退回座位上,颜真卿便开始讲课,
“宫、商、角、徵、羽笼统地说是三分损益法。”
这里少爷我还是听得懂的,然后逐渐离谱。
“凡《国语·周语下》曰:‘夫宫,音之主也,第以及羽。’《礼记·乐记》曰:‘宫为君、商为臣、角为民……’。”
汝听,人言否。
另一边,梁山伯与祝英台正在练琴,时常私语,说些少爷我听不懂的话。
不一会也停下,垂下手听颜真卿讲乐理。
似乎是听得懂的模样,我想问问又不敢。
忍了一会,恶便从胆边生了。
“咳……咳……咳……停下!”
室内突然传出几声轻咳,似乎在拼命压抑……
颜真卿疑惑地向梁山伯望去,只见他垂下头,一只手握着拳挡在唇前不住地咳。
“子兰,是病了吗?”
他看见梁山伯摇了下头,再咳一声又迅速点头,
“是的师长。”
他觉得不太对劲,径直走过去,手探上梁山伯的额头,
“是感了风寒吗?额头怎么这么烫。”
“回师长,今日屋里热了些。”
颜真卿觉得不是,他扫视了一眼,祝英台在一旁专注地练琴,而文才一只手托着腮,正双眼放空地发着呆。
他转过身,又迅速扭头,梁山伯依旧端坐着,手放在桌下,仪态挑不出任何错,至于文才倒是回过了神,似乎终于打定了主意认真听课。
是他太疑神疑鬼了吧。
*
颜真卿终于讲完了,一散场少爷我便打算光速地跑。
然而还是在假山处被人堵住,梁山伯拽着我进了假山按在坚硬的石壁上。
少爷我讪笑了几声,
“呦,这是干啥啊,少爷我怎么你了?”
他冷笑一声突然逼近,少爷我挥着手大喊,
“再近一点就亲上了,你想欺负我。”
他怔了一瞬,给了我挣脱的时间,于是我又可以了,一边跳脚一边喊,
“不就是在课上挠你手心吗?你至于吗,做人大方一点好不好。”
他冷哼一声,红晕渐渐晕上了眼眶,扭过头气得不想看我,
“你为何不对祝英台这么做,他在你心里高不可攀,便拿我作消遣。”
良知这东西可能少爷我真的没有。
“怎么办,少爷我就像欺负你,就想对你这么做。”
梁山伯回头看我,微微抬手,少爷我赶紧抱住头,万一他打我怎么办。
最后那只手放在我的肩上,他垂下眼,平静了许多,声音也带着少许温柔,
“文才……”
然而仅有的温柔还没听够,便画风一转,语气冷了几分,那双手滑到下巴上狠狠掐住,连声音都是恶狠狠的,
“怎么办,我发现不能对你太好。”
眼神是疯狂的,吻也是。
我掐他脖子,他把我推到石壁上。我拽他头发,他的手掐着我的后脖颈。我咬他耳朵他咬我脖子。
似乎谁都没吃亏。
但少爷我还是好气。
“梁山伯你混蛋,你敢欺负少爷我。”
“你才发现呀。”
“你……你混蛋!”
“嘘……我在欺负你。”
谁能教我几句骂人的话啊,少爷我气得都不会说话了。
接着手心被轻轻挠了两下,我瑟缩了一下不自主地抽回手。
然而却被掐住手腕狠狠扣在地上,我睁着迷蒙的眼,手心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那只弹琴的手指重重地在软肉上按了几下。
指尖不住地颤抖、抽畜,想握上却又没有力气。
“明白是什么感受了吗?”
*
梁山伯一顿,迅速收回手,看见文才倒在地上,长发散乱,眼泪一颗一颗地往地上滚。
“我恨你……”
他手足无措地擦他的泪,却怎么也擦不完。
他将文才拉起来,整理他的衣衫他却还是哭。
“文才,你听我说,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梁山伯!我从来没被这样欺负过。”
抬起头,哭得眼都红了,却还是高高仰着头,让自己不那么狼狈,
说完又一个猛力推倒他,坐在他身上,揪起衣领,要用拳头往脸上砸。
他闭上眼,毫不反抗。
然而拳头却迟迟没有落下。
“你欺负了我,我也欺负了你,我们就算两不相欠了。”
“你去和师长说有我在你无法安心听课,从此我们桥归桥,路归路。”
“还有今天的事情你不能跟任何人说,不然别怪少爷我灭口。”
梁山伯缓缓将目光转向身上的人,目光包含了太多的爱意与眷恋。
可是这个人永远看不见。
“好不好你给个准话。”
他想说不好,肌肤之亲,苟且之事他们那样没做过,最后桥归桥,路归路。
他只想笑。
可蓦地,他想到那一刻滚落的泪,似乎一切挣扎与不甘都那么无力。
“好,不过你要回答一个问题,是不是……”
是不是太爱一个人,注定会处于下风。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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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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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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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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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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