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展元吹干了纸上的墨迹,捧着书爱不释手起来,正要提笔却不知道结尾该怎么写。
便推了推床上的周扬,把书递过去,不耻下问,
“周兄,你看接下来该怎么写啊?”
周扬一瞅书名,睁开迷蒙的睡眼,咂了下嘴才回到,
“简单找个道士收了狐妖让书生娶个千金或者公主。”
说完倒头便要睡,陆展元赶紧拦住他,
“周尧万,我这次要写个不一样的狐妖,才不要用这俗套的结局。”
尧万是周扬的小字,第一次被人念的时候还不觉得有什么,念多了就感觉到不对了,尧万——要完。
索性周扬也不忌讳这些
他大脑难得在困意中转了转,
“那啥你不是以马兄为原型写的吗?你找马兄。”
陆展元觉得可以,到了马兄寝室,陆展元隔着窗户看见莫子初正抬手摸着马兄的脸,那眼神像喝了好几坛桂花酿,光是目光便可以让人醉了。
哎……国子学里处处都是奸情,而他只有革命般的兄弟情,可叹他书上的感情戏都是被喂狗粮喂出来的。
他写了大篇的车,却连个相好的都没有。
不一会马兄醒了,迷蒙了一双眼,胳膊撑起来,绕过莫子初的脖子摸上莫兄的脸,声音带着才从睡梦里挣开的不清醒,
“月奴……”
月奴?陆展元觉得小字只有更离谱没有最离谱。
莫子初没有回应,不知在想什么,陆展元小声念,
“亲上去亲上去啊,怕什么,你这样是会变成男二的。”
窗户突然被关上,屋内发生的一切他都不知道了,陆展元回头看见了少言,
“那个……我是来找马兄的。”
少言抿着嘴,一双温柔写意的眼睛因为冷硬的面容变得肃杀,
“少爷现在不方便。”
好吧,这时候确实不方便,陆展元看着窗上的剪影顿时文如泉涌……
*
一晃多年,这夜月朗星稀,天上的星星像胡饼上的芝麻点,一只手便可数过来,少有的几颗极亮,挂在丝绒一般墨蓝的夜幕上,像极寒时的冰棱。
“你及冠了,有什么想说的吗?”
一只修长白净的手递来一壶酒,男子依旧一身雪锦,只不过袖口,领口都滚了大片的红,长发垂落,未着冠,风过吹得乌发四散,在静夜中美艳又诡秘。
他身边是一个小公子,骨相已褪去年幼时的幼态,挺拔立体,仅有的胭脂气变成一种倔强感,清丽中泛着一丝凄苦,无可否认的是他是美的,超脱于性别的美。
美而不艳,清丽绝伦是他最大的特点。
他的骨相冲淡了他身上女性化的特怔,他让人想到了一种花——君子兰
“若说感想,大概是时间过得好快,一眨眼就长大了。”
马家小公子接过花容手中的酒壶,摇了摇,举起手仰头将樱粉色的酒液倒入口中,才喝了几口,手中便空了。
他后知后觉地握了下空了的掌心,转头将花容推倒,腿跨上了花容的腰,修长纤细的手指拂过花容的鬓角,故意将声音压得低沉,显得暧昧,
“你是真心和我好,还是假意和我好,怎么连一点酒也舍不得?”
花容仰起头,脖颈绷起一个引人的弧度,如同一块令人把玩的美玉,让人狠不得在上面紧握揉捏留下红痕。
他们俩人的重要都靠一根粗壮的树枝支撑,动的急了,便会簌簌抖落一地红花,坠入濡湿的青草间。
马家公子微微偏过头,注意力从身下的狐妖落到一地落花上,声音平缓,问,
“这是什么树?”
花容无奈,嗤笑一声。平生他最恨这种撩人撩到一半,却半途而废之人,他回答,声音却透着一股暗哑,
“不知道,反正不是凡间的花,文才……”
花容的手伸向马家公子的脸,却突然被握住,他已然动情,可这个人只想和他坐而论道。
如此良辰,如此夜,他都要醉了……
“这里是哪里?”m.xiumb.com
“狐狸洞”
“你看起来像喝了酒……”
“长大了以后你的思维清晰了好多,无趣啊,总关心不该关心的东西,你腿都跨在我腰上了……”
花容轻轻地倒下,后背撞在树干上,抖落一地红花,仅剩的那只手摸上了小公子的头骨——传闻那是人精气神所在。
花容卸下小公子的玉冠,抛在地上,手挽了一缕青丝,亲了一下,鸦青的睫毛垂下,
“文才~你得怜惜一下我。”
文才的手抬起花容的下巴,倾身向他逼近,离得近了,乌溜溜的双眼倒映着彼此的身影,挺翘的鼻尖几乎碰在一起,薄唇动一下便逾了矩,
“我要看你的尾巴……”
“这种时刻是露妖身一件失礼的事。”
“少爷我就是要看!你笑什么?”
“你还是这样有趣些……看吧”
九条狐尾从树枝上垂下,可他的主人却极力展示它,极有力度地抬起,在半空中柔和地舞动,像一朵散开的白花,月下闪着银光。
情愫在无声流动,今晚的月色太美,若是发生什么也得怪这良辰美景。
“好看吗?”
“好看”
“要看多久?”
“天长地久”
花容又嗤笑一声,
“销魂蚀骨之事还要我教你么?”
小公子跨着花容的腰,支着花容的胸膛直起身,仰头断断续续笑了三声,
“自然不用,可我怕死在你身上,是么?夫子?”
花容同样直起身,紧跟着小公子的动作,贴着对方的腰身和肩膀,简直快要黏在一块。
他们的目光是交织的,略微动了下,耻骨相撞……
总是有些尴尬的
目光同时向下,花容率先抬起眼,开口,
“你只有一张皮相骗骗众生,骨子里还是个纨绔。”
“你要教训我么?你舍得么?”
底上的影子依偎起来,厮磨,喘息,交缠,尖尖的指甲抓挠,衣物摩擦的声音,以及眼尾泛着红红的水光构成月下无限的风光。
树下抖落了越多越多的落花,一个个掩埋在青草中。
小公子接过玉冠,双手戴上,慢条斯理地理了下领口,一双手从他腰上绕过修长有力的手指勾过腰带,灵活地打了个结,又理顺了腰上的环佩流苏,转眼间便衣冠楚楚。
只是跨在别人腰上的腿更让他像个衣冠禽兽。
那双手没有离开,顺势搂住了他的腰,手的主人问,
“欢喜么?”
“嗯哼~”
“嗯哼?”
“下次好好表现,技术有待提高。”
小公子从树枝上跳下来,终于不跨人腰上了,于是又衣冠楚楚起来。
“我不该让你脱身的,应该等你求饶。”
花容是仰躺着的,直起身时衣衫凌乱,领口开到腰上,露出大片的雪肤,故而有种无力的凄美感。
他轻飘飘地坠下树,青丝扬起又垂落,裸露的脚踩在花瓣上,沾染上大片的红色,像踩着一地鲜红的血而来,
“没有下次了,我要成仙了……”
小公子点了下头,点得重了些,头磕到桌子上,他揉了揉眼,手变小了,花容的面容几乎贴过来,声音有些许疑惑,
“为何你们凡人的梦境里,我们狐妖都这般喜欢投怀送抱。”
马家小公子不知该如何开口,花容居然将他的梦看完了,也不推醒他。
花容不尴尬吗?他梦境的主角可是花容本狐。
“大概是凡人比较低级趣味吧,这一点我们是一样的。”
马家小公子拿出一根鸡腿扔出去,花容立刻激动地露出尾巴扑上去,开心地在地上打了个滚。
哪个人才把鸡腿放在书房里,小公子托着腮,唇顶着毛笔问,
“花容,你干嘛不推醒我?”
“噢……我在观察你们人类,我在学做人。”
你不修仙了么?
修不了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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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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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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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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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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