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余香萦绕,颜真卿拿着手中被烧毁的半张布条,剑眉微皱,半晌,他肯定地开口,
“是族徽,上面的纹路绣线是族徽。”
梁山伯并未惊讶,继续追问,
“可能认清是谁家的吗?”
颜真卿眼眸中闪过一丝深思,
“你从哪里拿到的?”
梁山伯不打算隐瞒,
“是从一具凶犯的尸体上。”
颜真卿目光幽幽,那目光中的忧虑落在烧得破烂的布条上犹如实质。
“山伯,我不能告诉你。”
梁山伯叹口气,多年了,他与师长置气多年了,可随着成为陛下爪牙的那刻起,他的人生几经生死,慢慢地那个雨夜的事便变淡了。
如今他们像普通师生一样闲谈。
几日前,他可以说查到了这几起案件的幕后黑手的关键线索了,可是他还是晚了一步,当他赶来的时候,凶犯已经死在了一片火海之中。
唯一的线索便是死者怀中紧抱的烂布,上面用金丝所绣,一部分看不清了,一部分还留下来。
能被死者死命相护的东西必不一般,他粗略的估摸了一下,便入了国子学,找师长查看。
梁山伯甚至觉得自己就如同一只老鼠,而敌方在暗,将一个个线索如绣球般抛出去,又在发现后,毫不犹豫地撕毁,像一只老谋深算的老猫。
他头疼地捏了捏鼻骨,其实不用猜了,能让师长缄口不言的只有谢王两家,而桓家与庾家早已是昨日的黄花。
梁山伯看了眼日头,
“叨扰师长了,弟子现下去用些斋饭。”
颜真卿点了点头,他们虽为师徒,但关系并未如别人眼中那样亲近,就比如一同用餐,几乎是没有的。
到了山下,几乎人满,因临着大山,各种食材肉类十分新鲜,从采杀到入锅可能不到半刻钟。
因此国子学山下的饭馆菜做得异常鲜美,人满为患。www.xiumb.com
梁山伯一入座,便有小厮上前,毕竟他一出场便清俊于常人,放空的目光带着一种破碎感。
“客人,位置不多了,您要不然和别人拼一桌?”
梁山伯对吃住方面没多大要求,想也不想便答应了。
小厮一边收拾桌子,一块抹布利落地扫下残羹,一边问着,
“客人叫什么啊,您这等相貌我怎么没有印象呢。”
意思是,你长得这么好看,我不可能没听说过。
“梁山伯。”
一瞬众人都呆愣了。
“就是皇上手下的酷吏,会稽梁山伯?”
人群顿时炸开了锅
——滚,这里不欢迎你。
——走开,你有什么颜面回国子学。
——对得起教养你的师长们吗?
其实酷吏的另一种说法是“狗腿”。
梁山伯望望四周,没有出声为自己辩驳,他低下头,目光中闪过一丝疑惑。
他不明白自己为何要被斥责。
他只是忠君事,奉君命。
他不知道,这些年他办了不少棘手的事,士族杀过,寒门也杀过,他不知道恐惧会转化成睥睨。
在众人眼中,他只是那个年幼帝王手中的一把刀。
他正待退出去,一位衣着显眼的公子硬挤了进来,不是说他多么俊俏,而是他一身黄牡丹绸缎长袍,俗气中透着一点奢华。
立刻有人坐不住了,
“是文才兄,今大理寺少卿。亦是十年前国子学领头人物,师兄,在下花子绪比您晚了两年,只听过您的传说,还是前几年的朝会机缘巧合下见了您一面。”
我摸摸鼻子,本来我以为梁山伯会更受大家爱戴,但……
突然有人冷笑了几声,面容比在坐的众人青涩些许,是新入学的学子。
“你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文才这满腹律例都是由山伯兄交授,两人亦兄亦友。”
不少人立刻反驳,将他的讽刺刻薄冲得再无开口之日,
“那能一样吗?山伯是何人,马兄又是何人。”
“再说古有出淤泥而不染,今有文才近墨者不黑。”
众人议论纷纷,我看向山伯,手握住他宽大的手掌,
“走吧,趁他们没反应过来,我带你吃午饭。”
随即,我俩猴窜到一张空位前,刷刷刷点了几道特色菜。
索性老板小二不在意山伯身份,见我俩点完单,急急忙忙催促着厨子上菜。
梁山伯沉默地望着我,我被他盯地发毛,
“我坦白,你前脚刚走,我后脚就来了。”
梁山伯叹口气,
“你为什么要趟入这淌混水来,万事有我。”
小二上了菜,我夹了一筷子放入碗中,
“你都来了,我能不来吗?”
我狼吞虎咽地扒了两嘴,
“走吧,吃完了以后我们拜访一下别的师长,看看那个破布上有什么线索。”
梁山伯皱眉,
“他们连这个都告诉你了?”
“是啊,两坛花雕。”
梁山伯脸色铁青。
我赶紧说,
“不许为难他们,我可是打着你的名义送的,有什么冲我来。”
他好像是真的被气到了,
“我不会趁人之危。”
入了山门,我俩将拜帖呈上,那门房一看梁山伯三字,眉头瞬时皱紧。
“梁大人,我们这是清雅之地,断不会与血光凶案联系在一块,大人还请下山。”
下面,我终于知道他的——不会趁人之危是什么意思了。
他略一抬手,便有一队官兵堵在山门上。
外面的人堵在外面,里面的人堵在里面,他撩开衣袍,跪在山门外,
“弟子梁山伯探望恩师。”
他跪了良久,没有一个人出现,这么大阵仗里面的人不可能不知晓,那就是不想见了。
最终,梁山伯起身,深深望了一眼山门,扭头离去。
我不知道这刻他在想什么,一只大掌却落在我肩上,我回头一看,是院长。
“院长,山伯是不是不再被国子学接纳。”
院正挼着胡子,眼睛笑得眯起,
“不是,真卿很欢迎他。”
我垂下头,一种无奈感油然而生。
“那我呢?”
院正满脸欣慰,欣慰地有些无奈,毕竟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
“做得很好,你的师长略有耳闻,不少人在学堂等你呢。”
我望望天,一个由院长接待,一个却走得悄无声息。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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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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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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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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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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