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穿上官服一步一步往前走,只看见朝堂上有人高呼“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身墨青的衣衫穿梭在人群中,低下头不发一言,不出一声,走到殿前天边晕出一丝光亮,四周还是黑的,直至一双手将我拽住,拖到角落中。玄色的官服微微带红,手指洁白如玉将人按在墙上,伸出勾出衣襟里的玳瑁,微垂的眼睛像呈了一坛酒,亮晶晶轻瞥一眼,似撒下无数星尘。
——“大人大人,在一起吧,就在这里。”
——“好。”
一阵不可描述的声音,我那眼不争气地往旁边挪了挪,只瞅见两人青衫一翻窸窸窣窣,难分难舍的动作后,我的头又被扳正,耳尖漫上红晕,身前高大的人抵在身前,单手扶墙,面如冠玉,眉似巍峨,唇若丹朱。
“在看什么?”
“师长。”
“耳朵红了,叫我真卿。”
他俯在耳边,带着与以往不同的沉醉,眼中的柔情让人醉了过去,他怎么不美,他就像星空一样浩瀚的可怕,当他扑来时带着无数奥义与蜜意,让人无从招架。
“真……等等,师长官至几品?”
颜真卿起身,拢了下袖子,微微皱眉,
“二品。”
我讪讪笑了笑,
“好大的官,八品外史令见过大人。”
颜真卿目光一点点渗出冷意,他没有说话,静静看着我,半晌轻笑一声,
“你长大了,令我心生……往意。”
我没顺着他的意思说下去,只问凉洲的事传到建康了吗?
颜真卿叹口气,
“朝堂不是国子学过家家,不要涉入。”
我义愤填膺,
“师长,我人在凉洲,九死一死才入建康,告诉我。”
“一开始便知晓。”
我浑浑噩噩笑了两声,
“呵呵,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不过如此。”
我转身随着大批人进入朝堂,才到就听人高呼万岁,一群人呼啦啦下跪,我站在末尾,只见朝堂上冲出一个人,离得太远不知发生了什么,不过半晌便有人被拖出,轻瞥一眼顿时三魂飞出两魂来。
是李良平
不错就是才入凉洲的李良平,他比我早回来,如今却被拖下大殿,我趁四下无人悄悄溜走,禁卫见我挂着的马家腰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跟着李良平,一溜烟小跑来到大理寺,使了二两银子狱卒才放我进去。
顺着一片冤枉声,好不容易才找到李良平,我连连苦笑,
“怎么你比我先进去了,你不像不会明哲保身的人。”
李良平一脸忐然,宽大的袖袍垂在草垛上,面色微微发黄,但眼神却显得义无反顾,
“但求青史留名。”
我一脸疑惑,
“你说什么?”
他扫了扫衣袖,长吁一口气,面对眼前的囵圄没有丝毫畏惧,
“这世上有人求官运横通,有人求财源广进,有人求百首不离心,我不一样,我求青史留名,在史书上人人夸我仁义,我求陛下广施粥米,救助一城百姓,陛下要砍了我。”
顿时一股可笑的感觉涌了上来,我又可悲又好笑,
“李良平啊李良平,你是一腔孤勇上前,留下我一人面对饿殍遍野的危城,你仁义了,我和百姓可该怎么办?你的家眷呢?你不为她们想想吗?”ωωω.χΙυΜЬ.Cǒm
李良平摸了摸胡须,一脸坦然,
“欲成大事者,先不拘小节。”
我只感到可笑,一声怒吼,
“留名个屁,人死如灯灭,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凉州的事该怎么办?”
“你是留名了,我可怎么救助一城的百姓。”
李良平沉默良久,没有回答。
一转眼
秋来九月八,天高气爽,国子学的离别宴热闹非凡,凉州的事丝毫无法影响建康的安逸享乐,同窗设流觞曲水,通宵宴饮。
我一身绛红的衣袍坐在船上,四周挡风的纱幔轻扬,老实说这张船还是借了国子学的,所以不怎么挡风这件事也可以忍受了。
少爷我挫挫小手,坐在船仓里,四周的风呼啸而去,小小的一捧碳火根本起不了什么用。
突然船帘被掀开,我没作多想,头也不抬,只说,
“真卿啊,过来烤火。”
等了许久都没有回复,我一抬头,三魂吓走俩魂,这哪是什么颜真卿,是梁山伯这个煞星啊。
他一身单薄的青衣,空中泛着冰雪般冷冽的清香,他的唇紧抿着,眼微微下垂,投下一道孤高的剪影。
“嗯?颜真卿?”
他轻声置喙,扫了扫身上的风尘与寒气,手托起窗帘,俯身挤到我身边,随手拿起身旁的酒,自顾自先饮了一口。
我手抬了抬,本想勾胆又不够肥,只得收手作罢。
“这酒我饮过。”
他一怔,又饮了一口。
我吞了吞口水,唯实不习惯他突然间这么亲近。
然而书上都说佳人在侧,月光照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泛起薄纱似的银光,他的唇带着水光是淡淡的樱花色,面若皎月,距离这么近也看不到一丝毛孔。
一时间飘飘不知所以然,美人在侧,说啥都好,说啥都对。
“无碍。”
说罢拽着我翻到床上,四目相对。
壶里的酒咕咚咕咚撒了一处,他的手沾着酒一点点描绘我的眉目,
“文才……文才……文才……”
一室酒香,我迷迷糊糊回应,
“山伯,我们在干什么?”
梁山伯一怔,目光悠悠,平静开口道,
“我们在背叛他。”
“谁?”
“祝英台。”
月上柳梢头,鹧鸪一声啼鸣,我缓缓扭过头,透过轻纱在摇曳的船上看到不少学子在放花灯,小小一盏顺着水流而下,上面记载了同窗们对新入学学子的寄语。
我转过头,声音执拗,
“不是祝英台,是颜真卿,你怕吗?”
他要是敢说一句怕我立刻把他踹下船,喂河里的鱼去。
他没有回答,用实际行动告诉了我。
吻炙热又绵烈,温暖了寒凉的秋夜,摇晃的船上灯火明灭,波澜不惊的水面上花灯起起伏伏,一盏浮沉。
同一个弦月下,颜真卿俯手而立,望着对饮的学子们目光悠长,苏院长站在他身后,叹口气,
“真卿啊,孩子们都长大了,只剩你一个人了。”
“无妨,总是会回来看看的。”
颜真卿望着瑟瑟的江面,如是回到。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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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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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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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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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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