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御始终远远跟着谢凝。
乘坐的是同一班飞机。
丽水多雨。
谢凝到公墓时,天空便飘了雨。
她没有撑伞。
将怀里的菊花放到墓碑前,一边擦拭墓碑一边自言自语:“外公,我母亲有没有告诉您,我刚从她那过来?锦城今天很热,我下飞机时,丽水还没下雨。刚进来就开始下,瞧这架势,今天这雨小不了了。我把许淑菊送进监狱了,不出意外,她得判死刑。”
“她当年那样害我母亲,又买凶杀人,罪有应得。”
“您泉下有知,应该能安慰些。”
“还有啊,您外孙女如今是谢氏集团的董事长了,是不是很厉害?以后开中医馆,有得是本钱了。”
“您离开那年,我没去京大报道,再过几天就要入学了,您可以放心了。”
“您给我定的亲事吹了,秦沥川我不喜欢,我们不合适。我记得我小时候他还挺有担当的,我闯了祸,他还会替我担着,也不知道怎么长大了反而长歪了?大概就是没缘分吧,不过我现在也不想考虑那些事。我才十八岁,不着急,您也不许生气。”琇書蛧
“外公,我想您了!”
这句话落下时,谢凝脸上的雨水混着泪。
原本俏皮的声音,饱含哭腔:“如果不是要读书,要完成您的遗愿,把中医发扬光大,可能我就……我就不离开丽水了。您那方小院子,我只能偶尔回来打理了。”
“其实什么董事长啊,集团啊,中医啊,都不是我想要的。”
“这么多年,您带我天南海北四处游学。每每回忆起来,我其实还是最想跟您一起,住在那个小院子。春天杏花微雨,夏天合欢满树,秋天蔷薇盛放,冬天寒梅点翠。您每次钓鱼,都钓不到大鱼,我只能喝鱼汤,吃不到肉。可那是我小时候,最喜欢吃的。”
“我怕痛又怕苦,生病不想打针,更不想喝中药,您每回都会买奶糖哄我。”
“不知道为什么,那家的奶糖特别甜,特别软,特别好吃。”
“您走了以后,就再也没人给我买了。”
“外公,我真的好想您,好想您……”
谢凝瘦弱的身子轻微的颤抖,温热的眼泪极速的滚落。
混杂着越下越大的雨,擦也擦不过来。
眼眶、鼻头,都染上了红。
眼尾的泪痣,伴随着每一次的抽泣,可怜的跳跃。
远处车里的秦御,只隐约看到她的背脊在颤。
抬着胳膊似是在擦眼泪。
他的凝儿是哭了吗?
一定是哭了。
心好痛!
为什么会那么痛?
他好想走过去,把她搂到怀里柔声的安抚。
可他有什么资格?
有什么立场?
有什么身份?
就连出现在这里,都不敢让她知道。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在雨里淋了许久。
独自哭泣。
其实秦御心里也明白她的压抑。
在所有事情解决之前,她极力隐忍着情绪,努力把那些事都处理好。为她母亲鸣不平,为她自己正名,让那些人得到应有的惩罚。
尘埃落定,她终于撑不住了。
人的意志力往往就是这样,压着心事时再大的困难都能撑下去。
那天在法院外,她难过得频频抓心脏处的衣衫,眼睛红得充血。可当着她仇人的面,在面向全国的直播间里,她愣是坚强得一滴泪也没掉。
如今她把该做的都做了,心底所有的脆弱汹涌爆发。
哭一场也好。
总好过,长久的压在心底。
可哭了这样久。
人总会受不住。
时间每过去一秒,秦御的脸色便难看一分。
再这样下去,凝儿的身体难保不会出状况。
雨越下越大。
她还要难过多久?
谢凝也不记得她在墓园待了多久,不记得她说了多少反反复复的话,不记得眼睛掉了多少泪。
从锦城到丽水时,已经是中午。
打出租到高铁站。
下了高铁站又租了车,在乡间小路上开了两个多点。
到这里时,三点二十五分。
一晃眼,又不知过去了几个小时。
远处天际的灰暗吞噬亮色。
灰蒙蒙的归程,谢凝开得很慢。
她浑身湿透。
哭得太久的缘故,鼻子不通畅,只能张着嘴呼吸。
眼睛红红的,脑袋有些昏沉得发懵。
缓慢的在乡间蜿蜒的公路上开了半个多点。
雨刮器哗啦哗啦在眼前工作。
青砖绿瓦的小院,在雨中静静屹立。
越来越近。
透过前车窗玻璃,能看到从院内爬出的蔷薇。
粉嫩的花朵,在雨水中轻轻颤动。
记忆的碎片,疯狂从脑海涌入眼底。
隐隐间,谢凝似乎还能瞧见慈爱儒雅的外公,披着一身自己编织的蓑衣,拎着竹质的鱼篓,穿着黑色的塑料水鞋,一边进门一边呵斥:“下雨了还在院子里疯,感冒又不肯吃药打针,赶紧进屋换衣服。”
将车停在院外,谢凝打开车门。
五岁以后,她跟随外公四海游学。
直到三年前,外公的身体越来越差,她劝说外公回国。
丽水气候宜人,适宜养病。
可外公到底没能撑过那个烦闷的夏天。
打理好外公的后世,谢凝在这里住了三年。
每天都要去墓园陪外公。
在他的墓碑前自弈,抄写医书,唱两段京剧,弹几曲古调……
小院木门上的铜锁,是谢凝半个多月前离开时刚换的,钥匙她一直带在身上。
院里所有的陈设还是外公尚在时的模样。
没有热水器,没有空调,古朴雅致。
红木的衣柜里,有她之前穿过的衣服。
想着总得回来打理,便没有全部带走。
烧了点热水随便擦了身子洗了脸,没什么胃口,脑袋越来越沉,早早便睡了。
秦御的车没有跟得太近。
天色越来越暗,江桓低声提醒:“四爷,看这样,谢小姐今晚大概要住下,这小山村里没有旅店,天不早了,是回镇上,还是……?”
“回镇上。”
江桓应了声,没再多话,闷声开车。
秦御此行只带了江桓,他就喜欢江桓这种沉稳话少的性子。
镇上旅店的条件自然比不得市里,更比不上京城,但好在足够干净爽利。
秦御洗过澡躺在床上。
一整夜,断断续续的浅眠。
心上总蒙着一层厚厚的不安。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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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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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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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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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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