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不大会儿便传来敲门声。
对面房间里的慕少煊整个人都僵了。
他在窗户下站了一晚上,等了一晚上。
等来的。
居然是其他男人敲她的门。
那男人身高优越,目测得逼近一米九。
五官谈不上多么惊艳。
却是让人非常舒服的相貌。
有种历经千帆,岁月静好之感。
霎时间,慕少煊感觉心像是被刀子在用力地切割,断裂成不规则的碎片,痛到极致一整晚没睡。
思维都迟钝了。
脑海中反复回荡起昨晚和褚暄儿的对话。
外婆?
舅舅?
不会是…?
猜到某种可能,慕少煊心头刀绞般的痛得到些许缓解。
如果他们是一对,怎么会住在两间房?
是他太紧张了!
他不能这样。
这种状态怎么好见她?
慕少煊长长呼出一口浊气,迅速调整状态。
对面的房间门再次从里面打开。
他拿衣服的动作顿住。
一错不错地看向那处房门。
五年了。
他好想她。
好想好想。
终于要见到了。
褚悦一行三人从房间里出来。
慕少煊瞳孔骤缩。
他的宝宝,怎么…
不是她?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喧儿,喧儿定是他和她的女儿。
怎么会?
看着褚悦一行三人往外走,慕少煊来不及想别的,拽着西装外套便追了出去。
昨夜刚下了大雪。
太阳出来,积雪消融。
化雪天比下雪天更冷。
西装的版型不宜太厚,即便是冬款也不足以御寒。在户外活动,至少应该在外面套件大衣。可他却连外衣都没来得及拿,穿着单薄的西装就暴,露在户外。
寒风从四面八方侵袭。
整个人不大会儿就冷透了。
但他却一点都不觉得冷。
不远不近地追着褚悦,朝度假村内一处餐厅的方向去。
那背影分明是他的宝宝。
喧儿的五官,像极了他和她。
脸怎么就慕少煊百思不得其解。
只能先跟过去看看。
度假村占地极广。
餐厅众多。
秦家昨天在这里办订婚宴,包下了一部分区域。秦家的亲朋宾客们,都在包下的那片区域的餐厅吃早餐。并且到这个点,能起得来吃早餐的基本都吃过了。昨晚闹得太晚,起不来吃早餐的都还在睡,所以那边的餐厅并没有多少人。
褚悦他们现在所在的餐厅,靠近酒店房间这片。
又已经快要过早餐点。
用餐人员同样不多。
餐厅里暖气融融。
褚云朔抱着褚暄儿。
褚悦走在他身边。
不认识的,打眼瞧着,这三人更像是一家三口。
找个处没人的位置。
褚云朔放下褚暄儿,先给小姑娘把外面的羽绒服脱了放在一边,转而脱掉自己身上的外套。
褚悦同样脱下外衣。
举手投足。
都是当年的样子。
慕少煊猛地从外面进来,他心里着急,感觉不到冷。可身体是诚实的,冷热交替,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
熟悉的声音,吸引了褚暄儿的注意。
她抬眸看过来。
是昨天那位长得很帅,很温柔,声音很好听的叔叔。
她刚要开口喊慕少煊。
下一秒就把声音卡在了嗓子里。
妈妈很爱爸爸,很想念爸爸,她不能惹妈妈伤心。
算了。
她这辈子就是没有爸爸的命。
妈妈不想重新找个爸爸,她要乖。
小姑娘耷拉下脑袋。
满脸丧气。
她只是从妈妈口中听说爸爸是个很好的人,但毕竞从小就没见过。没有一星半点的相处,爸爸只是空洞的名词。无论是亲情还是其他的友情或是爱情,都是需要双向奔赴的。从未见过,尽管妈妈说爸爸很爱她们。可她仍旧无法对素未谋面的爸爸有太深的感情,所以她从心底,是希望妈妈重新给她找个爸爸的。
可妈妈不想找。
她要乖。
褚云朔不明所以,摸了摸她的小脑袋:“怎么了?大清早谁惹我们喧儿不高兴了?
跟舅舅说,舅舅替你出头。”
褚暄儿勉强一笑:“没有舅舅,喧儿没有不高兴,喧儿就是饿了。”
褚云朔猜不到她有那么多小心思,只觉着她大抵是真的饿了:“喧儿想吃什么?
"嗯…小笼包。”
“好,点一份小笼包,喧儿还是吃香菇肉馅的?"
"嗯嗯,谢谢舅舅。"
“还要别的吗?”
"……,"
这边三人点着餐。
不远处的慕少煊,视线一刻不曾从褚悦身上移开。
背影。
动作。
细节处的小习惯。
分明都是他的宝宝。
怎么就是换了张脸?
难不成她不仅改名换姓,还改头换面?
整容吗?
为什么?
就为了躲他?
可他分明没有做错什么?
她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齐家世家大族。
她父母相敬如宾,育有一双儿女,自幼对她疼爱有加。
难道是齐家内部出了什么大事不成?
同在京城,他竞是一点风声都没听到过?
慕少煊握了握拳。
到底还是抬脚走了上去。
餐厅的位置很多,他无法借口拼桌。居高临下地站在褚悦近前,目光朝着褚暄儿看过去:"喧儿,这么巧,你也在这吃早餐?"m.χIùmЬ.CǒM
褚暄儿喜欢慕少煊。
又要顾忌妈妈的感受。
漂亮的大眼睛下意识地看向褚悦。
褚悦面上毫无波澜。
五年不见。
她很清楚,若是见到他,听到他的声音,她情绪定然绷不住。她此时无比庆幸,昨晚就隔着猫眼见到他,亲耳听到了他的声音。压不住的情绪,昨夜就哭过,宣泄过了。
否则,实在难以维持表面的平静。
她淡淡抬眸。
心脏擂鼓般跃动。
却好似陌生人,脸上带着礼貌的微笑,不冷不热地开口:"你是昨晚和喧儿见过的那位先生吗?我那时在洗澡,喧儿还说很喜欢你,没想到今天又见面了。”
褚暄儿直接懵圈了。
妈妈这是怎么回事?
昨夜不是还挺伤心的?
小小的人儿,完全不懂了。
歪着脑袋,抿着唇,想着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或许只要不提爸爸,妈妈就不会那么伤心。
那她是不是还可以和叔叔做朋友?
只是叔叔不能做爸爸而已。
想到这个可能,褚暄儿脸上立刻露出一个灿烂的笑,仰头看着慕少煊:“叔叔,你也是来吃早餐的?”
“嗯。”
慕少煊点头。
褚暄儿立刻看向褚悦:“妈妈,可以邀请叔叔一起吗?"
“喧儿想的话,当然可以,不过喧儿要征得叔叔的同意哦。
褚悦的表现,与寻常做母亲没什么两样。
似乎真的不认识慕少煊。
小姑娘高兴极了:"叔叔,那你要不要和喧儿,妈妈还有舅舅一起吃早餐。"
慕少煊看了看褚悦,又看了看褚云朔:“二位方便吗?"
褚悦一脸平淡:“看您方便。"
褚云朔礼貌对慕少煊颔首,没发表不同意见。
外甥女喜欢就行。
他都可以。
慕少煊就这样在这边坐下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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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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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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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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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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