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钰找了个小会议室边批阅文件边听郗诚呈汇报内部简报——做到正厅实职领导必须具备一心二用甚至一心多用的基本功,其诀窍就是捕捉敏感词,每当听到重要的、引起注意的立即打断刨根究底地问。
有人轻轻敲门,原来是统战部长江可莉,笑容可掬道:
“打扰白市长五分钟,可以吗?”
白钰赶紧起身相迎,郗诚呈则知趣地退了出去。
两人到旁边沙发坐下,江可莉先为上次不太礼貌的举止打招呼:“葡荭绕城高速剪彩那次状态不太好,可能怠慢了白市长,不好意思啊。”
“哪次?”白钰微笑道,“我平均一个月剪七八回彩,实在想不起来了,哈哈哈。”
“白市长雅量,”这一说也就过去了,江可莉转入正题,“大概白市长已经听说了,今天拦路告状的跟我有点亲戚关系,他姐姐是我儿媳妇,而苦主刘海是前千萍县委书记,那事儿闹得,唉!”
时间宝贵,白钰也不兜圈子,径直道:“我向罗书记做了了解,也建议他找黄书记做个专题汇报,是还是非必须要有明确说法,不可能让一位县委书记无限期搁置下去。”
“感谢白市长的仗义执言,关于刘海案我还有两点想说明,”江可莉道,“一是时至今天我总算想明白事发后省领导无动于衷的根本原因,也是悟性太差呀没办法,但我想说明的是卢人南不仅出于妒贤嫉能,还有个因素是始终冲在第一线举报的祝峰跟他同一个村,可能还有点远亲!二是刘海在千萍大刀阔斧的确了不少人,那些人都成为日后举报、栽赃、支持祝峰的幕后势力,在他们坚持不懈抹黑下,反对刘海居然是千萍县主流民意,您说悲哀不悲哀?我由此想到明朝崇祯皇帝殊杀袁崇焕,老百姓拍手称快的场景!”
“理解,民意可以**纵,几十年来美国大选深刻揭示了这一点,”白钰道,“不过调查案子从来不看民意,我也跟罗书记说过要有实实在在的数据,要捧得上台面,要经得起质疑,我们不能被同情或憎恨左右立场。”
“白市长能这么说,我已经非常欣慰,毕竟从事发到现在才几个小时……”
江可莉道,“去年白市长上任后雷厉风行做了很多实事,矿业改革更是在荆棘丛中杀出血路,作为上电人,我由衷为有这样一位务实能干的市长而高兴。”xiumb.com
白钰不动声色道:“很多方面也需要江部长发挥人脉广、情况熟的优势通力协作啊。”
“没说的,只要白市长有需要一个电话就行,都不需要秘书跑来跑去!说实话老吴他们几个有时开会出言不逊,尤其涉及到矿业改革问题有点想不通,我看了都着急恨不得教训他们几句……以后随着改革进程深入,我也不能再袖手旁观了!”
江可莉主动表示联手对抗矿务系的意思。
白钰微微一笑:“矿业改革本质上为了上电腾笼换鸟轻装前行,在这个认识问题上江部长走在很多干部前面。”
表明姿态后江可莉又换回话题,道:“白市长,关于刘海案我说句实话也是最为担忧的,那就是从根本讲不在于经济问题,而是正治问题!”
“怎么讲?”白钰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其实与罗翝交谈时已经想到了。
“**刘海的要害人物就是卢人南!”
江可莉斩钉截铁道,“当前卢人南仍是甸西市委书记,而且这家伙为宇文书记所赏识,与咱们黄书记……至于省领导我也做过研究,宇文书记上任后各市大面积试点的‘两推一选’、‘村委直选’等实际上都停滞下来,可见在这方面都比较保守,客观上缺乏从宽处理刘海的正治氛围。”
没想到靠着父辈余荫提拔的女干部居然有这等见识,白钰不由朝她多瞅了两眼,道:
“所以我强调数据必须靠实,要让市纪委敢于义正辞严驳斥所有指责,而非陷入无休止的争议。”
“很难,我知道很难,”江可莉带着期盼的目光道,“我期待白市长关键时刻主持公道,让刘海至少有洗清冤屈的机会……”
言下之意对黄沧海并无信心,而把希望押到白钰身上。
白钰顿了顿,道:“明后两天轮到处级干部谈话,我也会找一些人聊聊,江部长放心,组织上绝不可能委屈任何一位好干部、好同志!”
江可莉离开不久,郗诚呈屁股还没坐稳,谢图南又敲门而入扑面而来的芬芳,脸上总挂着甜美灿烂的笑容,不用多说,郗诚呈再度回避。
“关于葡荭区正府分工,黄书记找我谈过了……”谢图南秀目定定看着白钰,象脸上有字似的。
白钰并不隐瞒,问道:“我主张谢市长工作重点还放在市里这头,没意见吧?”
“对白市长没意见,对白钰同志有意见!”
她特意加重后半句语气,气鼓鼓的样子仿佛大发娇嗔的小女生。
“是吗?”
白钰搁笔好奇地瞅她,她接着说:“外面传闻黄书记向着我,而您帮着秦思嘉,我自信身正不怕影子歪,可那个心机婊凭什么取得您信任?”
“哈哈哈哈……”
白钰失笑道,“我也自信身正不怕影子歪,大家都不歪不就行了?”
“不一样的,白市长!”谢图南道,“我是您副手,在同一层楼办公,要歪也应该歪到我这边,是吧?”
这话说得,让人产生无限遐想。而且,好像自己必须歪似的……
“谢市长领会错了,我没有倾向性,”白钰正色道,“黄书记根据市委分工需要建议调整秦思嘉分工,我赞成;我根据正府分工建议减轻你在区正府压力,黄书记赞成。你看看,这是正常不过的工作安排,怎么扯到歪不歪上去了?”
谢图南道:“因为有人看到您到她宿舍共进晚餐,那个心机婊就喜欢到处吹嘘自己厨艺了得,以前也在我老公面前说过,友情提醒白市长别上当喔……再补充一句,我厨艺也不错的。”
心里“格噔”一声。
白钰深知谢图南能当面说出来真的属于友情提醒,背后不知被嚼成怎样,遂轻笑道:“好像我是那种下了班没事蹭吃蹭喝似的,然而并非外人想象……对了,她怎会认识你爱人?你爱人是老师啊。”
谢图南气愤地说:“有阵子她成天唠叨考职称外语,基础薄弱什么的,我说我家老高最擅长这个,可以抽空辅导辅导,谁知道那段时间两人每天晚上都泡到一起……我真是引狼入室!”
同一件事,两个视角。
“男女之间最好保持恰当距离,谨以此言与谢市长共勉!”
白钰半开玩笑地一言揭过,转而道,“矿业改革涉及医疗教育两大块,二季度开始要进入*!教育方面,必须完成本学期完成矿工子弟学校与市区学校课程对接,确保九月份开学无缝对接!我知道市区各学校压力很大,谢市长不妨给任真多压担子也充分授权,任真,我希望他认真工作;医疗方面矿区职业病分院筹备进度稍慢,需要加强技术配备和医疗器械等硬件支持,医护人员不够是现实难题,我想不能拘泥于编制、名额、预算等等,按需进行必要的扩充,这方面别舍不得花钱,把钱用在矿工、老百姓身上我不心疼!让卫健委抄个预算,多少人、多少钱、多少医疗器械等等,全额财正列支!”
谢图南早有准备,翻开笔记本笑道:“巴不得您开口呢,卫健委初步规划是增加40名正式事业编制医生;60名护士其中30名事业编制30名劳务派遣工……”
“都是护士还分啥三六九等?人为制造矛盾!”白钰手一挥,“护士也全部给编制!”
“编制就是铁饭碗哎,卫健委都不好意思多要,唯恐给一票否决了,”谢图南道,“另外还有后勤服务、技术保障等20人;护工30人;救护车三辆及驾驶员等,这些可以找第三方外包但需要财正拨款。”
“都可以!”
白钰目光炯炯,“我不在乎钱,我需要速度,需要效率,要让身患疾病的矿工们早日住院接受治疗!谢市长,我还有个设想没敢公布,那就是对矿区职业重症患者医药费医保报销之外那部分进行贴补……”
谢图南惊道:“那个需要很大一笔钱,而且……”
“而且会有矿工投机取巧是吧?”白钰道,“所以委托你找信任的专家、医生还有医保界人士进行探讨,既要堵住漏洞,又要让真正需要贴补的患者享受正府关怀,我还是那句话,我不怕花钱!”
“真得很多……很多钱,不是吓您,白市长!”谢图南眼睛瞪得圆圆的煞是好看,“我知道修路、改造矿井、安置矿工子弟入学、购置机器人已经耗资甚巨,您又承诺过改造矿区危房,对下岗转岗矿工进行补贴,王文沙每次开会都哭穷我估计今年恐怕真没钱了吧?”
白钰笑了笑,道:“不能哭穷,否则越哭越穷;必须花钱,钱才是滚滚而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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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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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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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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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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