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剑锋双拳捏得格格直响,良久道:“他果真去过那个矿?”
吴维师嘴里啧啧直响:“剑锋啊,方晟把镇和派出所领导班子换掉后,你在雾都的耳目都没了?”
“我是略有耳闻,但消息来源并不确切,难道你有更准确的消息?”厉剑锋冷冷道。
吴维师没有正面回答,却意味深长道:“我还听说他在大姑娘山采摘了两株野生茹……”xǐυmь.℃òm
“蔡博士看到没有,他是什么反映?”厉剑锋急急问。
“那个书呆子能说什么,就觉得过于靠近废弃煤矿,不具有原生株价值,但方晟随即提到寻找樊诚健出事地点,姓姚的赶紧拍马屁要立碑纪念!”
厉剑锋一拳砸在办公桌上,低吼道:“姓方的到底想干什么?是不是嗅出哪儿不对劲?”
“很明显是。”吴维师只说了四个字。
“当初就该把整个矿炸掉,一了百了!”厉剑锋恶狠狠说。
“主要担心发生大面积坍塌,惊醒高层啊,再说现在后悔已于事无补,当务之急是商量对策。”
“我是恼火那件事做得太草率,撒谎也得撒得象模象样一点,明明半点煤渣都没有,非睁着眼睛说瞎话!以方晟的精明跑到现场一看就有数了,要是换个说法,比如锡矿、铅矿等等,至少一眼看不出来,对不对?”
吴维师叹息道:“你说的问题当时都考虑过,除了宣称煤矿别的还真没办法,因为有色金属资源的开采权上收到省里,万一哪个不开眼的捅出去收不了场啊。”
“现在更难收场,方晟岂会放过这件事?”厉剑锋气冲冲道。
办公室里长时间安静,两人彼此看着对方,同时陷入沉默。
隔了足足四五分钟,厉剑锋先开口问:“你那边什么态度?”
“主要看你这边的意思。”
两人相对苦笑,又隔了会儿厉剑锋道:“大家各为其主,想通了什么都好谈。”
“那是我们——”吴维师特意加重语气,“最后的地盘,失掉那个我们将一无所有,范家的意思大不了两败俱伤!”
“又来了!”厉剑锋不满地说,“之前都这么说,冲在前面的只有咱老陈家,结果怎样大家都知道,说实话陈家经不起折腾了。”
“哦,陈家想认输?”吴维师眼中暴射冷芒。
“维师,你剩三年就退二线吧,我还要在官场混十多年呢,凭心而论,这些年帮他们干的事不少吧,赚的钱少说也有几个亿甚至更多,你我得了多少?值得拿正治前途去赌么?”
“说不是这么说,剑锋,方晟来了之后这几个月,我理解你压力很大,一次又一次的失败,换了谁都没信心继续顶下去。可你想想,现在是和平退出的时候吗?双方好比拳击台的选手,没有退路了,只能一轮轮搏杀直到击倒对手!纪委正在追查审计局的问题,居德平不知发了什么神经主动投案自首,雾都镇已经落到方晟手里……”
“别说了!”厉剑锋心烦意乱站起身来到后窗,见方晟办公室亮着灯,不时有人影出入,心里乱糟糟一片。
吴维师却不管不顾说下去:“方晟是想致你于死地!”
厉剑锋晒笑:“在顺坝你我算什么角色?受人摆布的棋子而已!把我搞掉顺坝就安宁吗?只怕未必。”
“关键是方晟就是这么想!”
厉剑锋回到座位,定定看着对方道:“范家准备出多少钱?”
见他肯谈价钱,吴维师反而松了口气,道:“竭尽全力,我知道右铭一向跟你不错,估计他也能代表俞家出钱出力。”
原来厉剑锋、吴维师和蔡右铭分别是顺坝三大帮派的代言人!
“竭尽全力是张空头支票,”厉剑锋犀利地说,“我需要具体的数额,具体的人数,维师,要保住我们最后的阵地,无论成败恐怕都是生死对决,无论成败我们都将离开顺坝,区别在于或者一败涂地,或者揣着大把钞票出国。”
听到这里吴维师不禁悚然,年纪大了更不愿意背井离乡,何况还有一大家子人。沉吟片刻道:
“形势不会如你所料那么糟糕吧?我的理解是即使干掉方晟,顶多撤几个县领导而已,难道象雾都镇那样一窝端?”
厉剑锋冷笑:“恐怕比我估计的还糟!直到昨天我才了解到方晟的底细,原来他大有来头,有京都两大家族——于家、白家撑腰,省里有常务副省长于道明顶着,在黄海他搞掉京都三个空降干部,在江业他掀翻称霸多年的县委书记,你想想,省里把这样一个人放到顺坝什么意思?还有,两年伤亡三任县委书记,方晟两次遭到暗杀,这些事省委高层都知道了,据说正在拿方案准备彻底解决顺坝的历史遗留问题!”
“怪不得最近陈家大规模转让资产,范家居然想趁机捡些便宜,真是猪油蒙了心,”吴维师叹道,“这样说来最后一战我们赢了,会遭到省市两级空前激烈的反制,所以要利用那个空档期收拾细软溜出去?”
厉剑锋自然不可能透露内心真实想法,啜了口茶,道:“倘若输了,你我会在第一时间被双规,这一点毫无疑问;赢了,顺坝地面那班见风使舵者会凑上来拍马屁,我们能借机把手里的资产卖个好价钱,在省市两级反制手段前远走高飞。”
“剑锋真是深谋远虑……”吴维师怅然道,进行这场谈话前他压根没想过离开顺坝的念头,经厉剑锋一说,形势已严峻到好像不走不行,心里沉甸甸不知如何是好。
“范家到底出多少?”厉剑锋又回到刚才的话题。
吴维师稳住心神:“俞家出多少?”
“一码归一码,你们两家不要相互比较,事情到了这个境地,不是计较一点得失的时候。”
吴维师竖起一个巴掌:“五百万。”
厉剑锋见了直接打开门,站在门口,道:“低于四巴掌不要跟我谈,如果做不了主,回去请示。”
吴维师僵在沙发上,良久沉重地叹了口气,步履迟缓地走了出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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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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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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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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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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