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什么?”
颜三少爷被顾定延那般盯着,只觉得喉咙发紧,与那日相似的窒息感如海浪般涌来,也顾不得去在意曹五少爷的眼神,听到他开口说话才回过神。
立时便恼怒地挺直了背,冷笑道:“哈,听到成奚堂你急了吧?这两日城里的夫人小姐们都殷勤地往成奚堂跑求那治伤疤的神药,你们家的银楼和布庄倒是没什么人光顾了,你心里是不是恨得紧啊?”
颜嘉年出身大商贾颜家,实然却闷头读书不怎么通庶务,只早上来社学之时见成奚堂门前车水马龙珠光宝玉,顾家往日人满为患的银楼和布庄却门可罗雀,便得意洋洋地向来打击一下刚得了头名的顾定延,不说其他,便是让他堵心些许他也高兴。
他越说越起劲,神采飞扬:“曹家开票号,我们颜家开米庄,这都是百姓们少不了的,唯有你们顾家做的是可有可无的生意”
话没说完,方才煞气外露的少年已经恢复了神色,拎着食盒面无表情地绕过他,淡淡吐下一句话:“蠢儿!”
他还当他吃了雄心豹子胆敢拿成奚堂威胁他了呢,没想到还是这副不长脑子的样子。
颜嘉年怔愣片刻,刚要暴跳如雷破口大骂时,被他拉着袖子的曹五少爷也面色难看地冷冷拂开他,亦扔下一句“蠢儿”移步走开。
一门心思刺激顾定延,却不知道那日入斗金的成奚堂便是顾家自己的产业,左手出右手进的把戏罢了,连这都看不穿,还拉着他在旁边作陪,真是丢脸死了!
况且,顾家那银楼布庄可不是什么可有可无的生意,天下女人皆爱漂亮,神药或是弥补缺憾或是防患于未然,五彩的布料和漂亮的首饰却是她们日日不可或缺的,比之一袋能吃上许久的大米,这等精致的物什来钱可快多了而这样一块他们曹家觊觎已久的肥肉竟被这无知蠢儿如此评议,他怎能不生恼!
若说被顾定延指着鼻子骂颜嘉年只觉得恼怒生愤,那被他存心攀交的曹五少爷如此骂他,颜三少爷的脸上便只剩难堪尴尬了。
他愣愣地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直到有两个穿着普通的同窗指指点点地看过来,才恨恨地一甩袖子瞪了他们一眼:“看什么看!”抬步掩面而去。
春光正盛,年纪相仿的第一批学子们迎来的第一堂课便是周炎龄的经义课。
能考入社学的学子们多半曾习过经义,然而那些枯燥无味的文字由一个曾任次辅的大儒以自己的理解讲出来又是截然不同的感觉,众学子大多如痴如醉地听着,刻意修整过形容的周炎龄面色严肃,视线偶尔落在坐在第一排中央的白衣少年郎身上微微一顿,现出些满意的神色。
这么些人里,唯有他没被自己完全诱导进去,虽也在认真听,目光却是清明透彻的,可见是有自己的见解的。
于是他吟诵到一篇时忽而顿下,望向少年:“此句何解?”
少年没有受宠若惊,亦没有惶惶不安,清亮声音掷地有声:“惟圣罔念作狂,惟狂克念作圣此乃成王劝诫邦君官员之言”
声音良久才停下,众生回过神,才反应过来自己已沉迷在一个同窗引经据典所答之言里,不由面露愕然,隐隐有敬佩之色。
“答得不错,不过无需过多引经据典,文章写来反而会臃肿。”wWW.ΧìǔΜЬ.CǒΜ
少年目光一亮,未曾焦躁不满,反而恭恭敬敬地道谢:“谢先生指点。”
周炎龄看在眼里,微微点头。
这番作态,才是这句话最恰当的解。
狂生与圣人间,本就只差了个念字,听得进去旁人的话,才能有大作为。看来这个弟子,倒是比当年的自己强上些许。
曹五少爷下学回了府,便见母亲与妻子俱红着眼拧着帕子不理不睬地站在庭院两侧,院中停着一辆马车,风吹过来嫌弃帘子露出里面的箱子。
那箱子的样式他再熟悉不过,分明是票号里专门用来装钱的箱子。
他脑门处的筋又开始一突一突地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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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头刚起,便见母亲红着眼走过来:“五郎,这三万两可不是小数目,你可得劝劝你爹啊!”
三万两对于曹家不算大数目,可连月来如此频繁地送钱可就不是小数目了,便是坐拥保宁府一众票号的曹家,也不敢如此挥霍钱财啊!
长相英气的五少奶奶也拧着帕子委屈地扑过来:“相公,这既然是王爷要的,劝公公又有什么用,难道咱们要开罪王爷吗?”
曹大夫人一听就来了气,指着五少奶奶的鼻子骂:“你还有脸说,你爹好歹是王爷身边的人,怎会眼看着王爷如此待我们家,该不会是你们徐家存心设的套想骗光我们家的钱吧?”
毕竟是商傅,手里握得最多也最看重的便是钱。初时因为妻子是王府家将长女的婆媳情分也随着这一日日的银子运出去荡然无存,五少奶奶哪肯受这委屈,哭嚷道:“娘可真要冤枉死我了,我爹也不过是个家将,哪儿能左右王爷的主意?再者我都嫁进曹家了,岂会又帮着娘家害自己家的道理”
连珠炮似的话吵得曹五少爷心烦意乱,好不容易哄住了两个女人连衣服都来不及换便去了曹家的大书房。
曹大老爷端坐着桌前,一脸沉凝。
曹五少爷一看就有些生气:“爹,娘和普娘闹成那样了,您也不去管管,好生让下人看笑话”
“无知妇人们罢了,管她们做什么。”
他未曾抬头,手指摩挲着一本账簿喃喃道:“能活动的钱可都给王爷送去了,再拿,可就要伤筋动骨了”
曹五少爷一听也急了:“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难不成真要放弃??淄醺?潜撸
曹大老爷摇头,锐利的眼神直直落在面前的账簿上,似在嗟叹:“一瓶一千两,十瓶就是一万两真是傻子,现在的形势,一天卖五十瓶也是人人抢着要啊”
曹五少爷心头一跳,有些讶然地看向父亲。
难道说,父亲要
“这么一本万利的生意,怎么能让顾家竖子来做?”他合上账簿,目中已有阴冷之色。
(天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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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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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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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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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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