嫌犯犯了什么事当然不能说,可一味沉默万一把话题扯到地动乃是人为上也是要命的大事……
一时间他头大如斗。
这群久居山中的山民何时变得这么聪明了?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思考这个问题,脸色就又是一变他听到了与刚才如出一辙的动静!
仿若是为了印证他心中所想,东南角也忽然出现了近百名面色焦急的村民,纷乱地向着这边而来。
“看啊,真的封山了!”
“果然是地动后有瘟疫要把我们关起来活活熬死吗?”
“瘟疫?”
这一队村民的猜测让前一队的人陷入了更大的慌乱。
“就说嘛,哪有什么嫌犯,果然是官府的借口!”有人愤怒地嚷着。
“瘟疫可是治不好的,我们现在还是好好的,凭什么要和染了病的人一起熬死在这儿?”
“孩儿他爹,我娘家姑母一大家子七八口人前几年就是地动后被锁在城里,活活地熬到全家都染了瘟疫而死啊……”有妇人眼泪汪汪地拉着男人的衣袖,面上一派惊惧。
总角之龄尚还不懂事的小孩子见娘亲哭了也跟着哇哇大哭起来。
妇孺的柔弱在这等时候总是最惹人心疼也最能鼓舞士气,因新到的村民停歇片刻的呼喊重现,甚至比刚才更加热烈起来。
“放我们出去!”
“要是心里没鬼,就把我们放出去!”
“官老爷啊,我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了,不能留在这儿染上瘟疫让我家绝了后啊……”
有愤怒者青筋直爆的呼喊,有惊惧者泪如雨下的哭诉,齐齐地冲着为首的姜维而来。
他听得青筋直跳,忍无可忍地大吼:“胡说八道!哪里来的瘟疫?我们不是也没有防护直接站在这儿吗?”
众人一静。
“那到底为什么封山?”
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这个问题。
姜维气得直发抖,偏偏不能说出真正的理由安抚民心,心中直发苦。
这时西边又出现了熟悉的动静。
还来?!
姜维动了动嘴角,开始思考自己可不可以装晕被抬走。
新来的人又出现了新的说辞。
“听说陛下的地动仪可以勘测何处地动,但金陵太远消息只传给了行宫的大人们让他们安全撤离,结果行宫山上的几个村子的人都死光了……”
“真的吗?”
“死光了……那么多人,也不及埋掉,肯定会有瘟疫的……”
“……肯定也不在意我们的死活了……”有人目光躲躲闪闪,声音渐渐小了下去。
姜维却更加心悸了。
方才他们胆敢对着官兵大喊大叫,嘴里说着不信任的话,心里却是在赌朝廷对他们的态度,希望借此要挟他们得以逃出朝山。
可地动仪这种诛心的话一出,情况却完全变了
假如从一开始天子就没在意过他们的死活,无论真相如何,他们呆在这里都有可能毙命……
暴风雨前的宁静最为渗人,这种事情处理不好,过不了多久说不定就要发生民乱的……
若是来的人都是京城和金陵的卫兵还好,他们见多了腌的事,对什么人出手都不在乎。可姜家军
姜维看着聚拢在周围,手中的长枪仍然紧握着,面上却露出茫然甚至不忍、怀疑深色的兵士们,心头暗暗发沉。
那些话,对于一向以保家为民为己任的边境将士们不会没有触动。在他们眼里,这些人都是无辜的山民,是以倘若争执期间有百姓受了伤,那些兵士们指不定会直接放下武器违抗朝廷这边的命令……那就麻烦了!
可,难道要直接把这些人全部放走吗?
姜维紧皱着眉头,深吸了一口气看向身后一直默然不语的姜靖,有些求助地开口:“二弟……”
他来朝山是因为圣命,也是想再立些大功为姜家锦上添花,但看如今的形势,不求有功但求无过都是极难了。
这种时候,只能寄希望于有勇有谋的二弟了。
姜靖抬起眉,握紧了手中的红缨枪穿过姜维身边,走向前去。Χiυmъ.cοΜ
前排的村民们呆呆地看着这个身形并不比之前的官老爷强壮,面容却生得十分俊朗,一身金甲的男人,不知为何,竟然陡然静了下来。
男人一步步向前去,脚步沉稳有力,手中的红缨枪稍稍向前递
百姓们仓皇后退。
要杀人了吗?
茫然的兵士们的神情却镇定下来。
只见姜靖蹲下身将红缨枪放在地上,站了起来,目光在村民们脸上周转,露出一个微笑。
“在下是驻守西北的武定侯姜靖,我身后的这些兵士们,是我从西北带回来的姜家军!”
武定侯这三个字对于山民们来说并不算熟悉,仅有一小半的人有所动容,但一听到在金陵传承了数百年的将门手下的姜家军,议论声就多了起来。
“世代杀敌,可厉害哩……”
“……跟着太祖皇帝打过江山呢……”
“打胡人跟过家家似的,轻松得不得了……”
听到这些略显夸张的溢美之词,先前不知所措的兵士们也重新挺直了胸脯姜家军就是世代报效朝廷保护百姓,他们是百姓眼里的战神,当然不会做对百姓有害的事。大将军就更不会了!
姜靖脸上的笑容更和善了几分,扬了扬手,继续道:“此次我们回京,是为了向陛下讨封赏!我们在数日前,亲手割下了胡族太子的脑袋!”
声音并不算大,却掷地有声,直击每个人内心深处。
有民众一听就下意识地喊了一声:“姜家军真厉害!”
“大将军也厉害!”
兵士们脸上的神情更骄傲了些。
“我们杀了胡族太子,是因为他们不守约定在边城烧掉了我大楚百姓们的房屋,抢走了财物,虽没有一人受伤或伤亡,但我们仍旧意难平,因而夜半偷袭斩下胡族太子头颅!所以,”姜靖抿起嘴角,目光直视着村民们热切的目光,“有我们姜家军在,大家不必担忧朝廷会伤害你们。不过嫌犯确实在逃,为了让大家清清白白地出去,大家便按照先来后到的顺序排队检查出去,有户籍对不上的便要留下。这样可好?”
因为房屋财物便愤而出击斩杀敌国太子?
这种刺激得宛如话本子里才会出现的桥段大大增添了村民们对面前看起来凶神恶煞的兵士们的好感。
凶神恶煞又怎么样?他们可是被保护的一方!
这样一想,村民们便觉得眼前的小哥们个个慈眉善目起来。一面应和着姜靖的话排队,一面悄悄地拉着自己家的大姑娘咬耳朵:“闺女你看那个小伙子怎么样,一会儿趁检查的时候拐回去给我当姑爷怎么样……”
山间女子大胆热烈,半点不知道什么是害羞,有的一听就脆生生应道好,声音也没刻意压着,倒把被指着的兵士小哥闹了个大红脸。
眼见着后面似乎还有不断赶来的村民们,姜靖便对姜维道:“让搜查的人也都过来帮忙检查,总归只有这么一个出去的方式,还不如守株待兔待那人自己出现。”
姜维一想觉得这是个好主意,忙命人去报信,一面道:“那户籍单子可得万分小心了,免得让不清不楚的人混出去……”
“这是自然。”武定侯微微一笑,俊朗风姿闪得频频向这里望的大姑娘小媳妇芳心萌动。
他眼中情绪汹涌,目光眺望向远方。
真是个聪明的人。
不过,他这样一个一个地检查,那人还能逃得出去吗?
不知何时起,他心底的阴郁竟然消散一空,反而对能使出煽动民心这样手段的人产出几分期待来期待他使出更厉害的招数成功逃脱。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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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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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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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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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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