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儿,不要胡闹,国公爷是受皇命去办事的,不能带着你去玩。”李氏一听就白了脸,上前几步拉住她,一面低声和白氏说着小孩不懂事的话。
顾西却摇了摇头,大声道:“我不是要去玩,是想回金陵见顾家大伯父!”
在场诸人一愣。
一直沉默的姜维看向顾定延:“你父亲来了?”
“是。”顾定延拱手一拜,正要说明顾玄永也在朝山,想起顾西方才只提金陵不提朝山,又咽了下去,“……来金陵行商,听说我过了县试想见上一面,小侄想着反正再过几日太夫人她们也要回金陵了,不若小侄便先打个头阵回去,也好见见他老人家。”
考中案首这种大喜事自然要亲自告知家人,白氏松开了眉头,眼中带了点笑意。
顾定延已是秀才之身便成了士子,地位上不知比商贾之子高了多少,住在姜家又吃喝不愁,往来无白丁,如此境况下一听说做商人的父亲来了金陵不怕惹他们嫌憎也要急着去见,可见是个至纯至孝之人。品行如此,想来只要他们姜家尽心栽培,这孩子日后入了官场必定会涌泉相报。
于是微微颔首,看向姜维。
姜维则是另一个想法。
顾大老爷来了,是不是有机会让他把顾定延带回保宁呢……
他近来颇受圣宠,本该洋洋自得,可每次经过外院时不经意听见顾家两个孩子的声音,尤其是已经得了案首的顾定延,他就心里一阵不舒服,晚上也常常被噩梦袭扰。
下不了决心对孩子出手,不若便将他们送回原来的地方吧。没了姜家的助力,若顾定延还能青云直上仕途一片光明,那也算是命了。
李氏则拉了顾西到一旁:“你跟着去做什么?”
顾西眨了眨眼:“我自打出生以来都没见过大伯父,这次他好不容易来金陵一趟,自然要拜见一下。”
李氏一噎。
顾玄永是顾家的当家人,也是顾西的长辈,作为顾家子弟去见上一面才是知晓礼数的做法……
她松开手,上前对姜维笑道:“两个孩子还小,即便有护卫护着也难免有不周全的地方,还是劳烦大伯将他们送到金陵城中放下,想来也不会耽误皇命。”
顾定延来回可都是自己去的……
姜维念头一转并未说出口,知道李氏是放心不下那个八岁的小不点,也不再推脱,朗声应下了。
顾定延顾西自是欣喜不已。
说话间白英和福安已经一人拎着一个大包袱过来,行完礼站到了顾西身后,李氏看着就气笑了:“真有你的!”这是一早就打好了主意要跟着去呢。
顾西吐吐舌头,众人再简短话别两句三人便上了马车离开。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驶出姜家并入京城繁华的街道,百姓们或是瞧见了马车上挂着的姜家标志,或是被一脸肃杀之气的数十名兵士吓倒,马车所到之处原先的喧嚣皆停顿片刻,安静得只能听到车轱辘碾压地面的声音。
顾定延面色凝重地放下车帘,低声道:“他们……真是要寻那东西吗?”
顾西已将猜测全然告知他,他虽然心中惊骇,但事关父亲性命,顾定延不敢存半分侥幸。
可看到姜维身边带着的几十名兵士后,他又困惑起来:“若真是如此,这样会不会太大张旗鼓了?”
宣棣也说了,玉玺的事不算秘辛,有些影响力的人物都不难打听到,姜维如此招摇过市地高调出京,岂不正给那些人提了醒?
顾西蹙了蹙眉,也有些疑惑,沉吟道:“难道玉玺不是目的,人才是目的……”
车厢中又陷入静默。
顾西几度张口都不知如何安慰,最后只得也不出声了。
平民卷入皇家的争斗,生还的可能实在太小,即便他们发觉不对便急着赶往朝山,也未必能光明正大地将顾大老爷带走。若他在这件事里只能当一个“死人”,即便侥幸被他们救出来,日后也少不得改名换姓过上东躲西藏,对于为人子的顾定延而言,这必然是一件无法容忍的事吧。
马车忽然在路中间停住,她意外地掀开帘子往外看,立时对上了一双怨毒的眼睛。
青禾县主!
那边的女子放下了帘子,那道让人发悚的眼神也随之消失,顾西眼睛却亮了亮,笑嘻嘻地对马车边的亲卫道:“这位大哥,青禾县主的马车怎么这时候出宫了啊?”
亲卫愣了一下,迟疑道:“是傅家的马车啊……”说着便小跑上前询问情况,片刻便回:“傅老夫人病了,青禾县主主动去皇寺为她老人家祈福……”
“啊,原来是这样啊。”顾西谢过亲卫小哥,一放下帘子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顾定延见她这样忙追问发生了什么事,知道原委后也不由笑了起来。
“傅首辅还真是严于律己,铁面无私。”他摇头轻叹。
顾西嘻嘻地笑。
傅首辅是不是铁面无私她不知道,她只知道青禾县主现在肯定要气死了。
傅家的马车要从另一个门出城去皇寺,正好与姜家的马车撞上,姜维免不得要停下来问问情况。好不容易应付完姜维,青禾县主刚要命人出发,抬眼却与后一辆马车上的顾西对了个正面。m.χIùmЬ.CǒM
青禾县主面色沉沉。
外祖父果然一听到她的传言便给姨母修书决定了她的处置方法,她虽然觉得丢人,但到底不比寻常人家的女儿,一送到庙里就没机会回来了一个月而已,她姚青禾还是受得住的。
这命令下得急,她不得不青天白日里赶路,谁知才走出皇宫不久便和姜家的马车撞上。原以为已经够倒霉了,应付完镇国公却发现始作俑者顾西也在后面的马车里……
他肯定马上便要知道自己是被赶到皇寺里的,心里不定怎么嘲笑她呢。
青禾县主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怒火冲得她理智全无,盯着小心翼翼给她奉茶的宫女片刻便忽然扬手打了她一巴掌,将人掀翻在地:“贱婢,你是从哪里找的车夫这么不中用,慢得要命!”
宫女捂着脸眼圈通红却不敢哭出声来。
县主是心情不好随便找人发脾气,辩解也没有用。
马车外骑马跟随的傅家管事听见这动静却无奈地摇了摇头,敲了敲车窗劝道:“县主,现下在外面,人这么多,万一再惹出什么事首辅大人只怕更生气了……”
生气她越发跋扈吗?
青禾县主挑了挑眉,没说话。
宫女却吓得七魂丢了六魄,忙掀开帘子露出半边完好的脸,道:“马管事,是奴婢粗手粗脚打翻了茶杯……”
青禾县主闻言淡淡嗯了一声,帘子被风扬起的一瞬侧脸温和端庄:“本宫不怪罪你,快起来收拾收拾。”
“是。”感恩戴德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马管事无奈笑笑,亦收回了目光,头却不由往姜家马车离去的方向偏了偏。
镇国公带着两个孩子和这么多兵士出京,这是要去做什么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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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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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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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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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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