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又失败了。
这样的人,老天为何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庇护?
前世,祖母的眼疾也是在这个时候发作的,不过那时小李氏尚在人世,顾西没有搬进府里来,邵氏的小女儿病重,她也没有跟着进京,而慧光师太依旧在她的盛情邀请下进府作法,最终的矛头却指在了世子妃石氏腹中怀着的胎儿身上。
大伯母和大堂哥对石氏视若珍宝,自然不会由得慧光胡言乱语,当即让下人大棒挥着将人赶出了府。祖母不是信这个的人,否则也不会收留邵氏母子三人这么多年,眼下更不会为了这个无稽之谈去动嫡系重孙,于是也只是失望地沉默了一阵,并没有反对大伯母的做法。
事情到这里本该成为一段不足为外人道的闹剧,可谁都没想到,五日之后,石氏小产了。
有慧光之事在前,盛怒的大伯母陆氏自然怀疑到了祖母身上猜测她是当面应下,背后偷偷对着石氏下手,为了治好自己的眼疾无所不用其极。
碍于孝道,陆氏不好对太夫人发作,却连带着把举荐慧光入府的她恨上了她已是高高在上的皇子妃,平日里不轻易回门,而陆氏主持中馈多年,白太夫人病后便一把接过了大权,大房的管事们闻音知雅,便开始频频找各种借口为难二房的人,母亲性子柔弱,不愿与妯娌闹得太难看,于是次次忍让,到了最后,有一日去护国寺上香竟然连辆马车都调不动了,在各家夫人面前丢了好大的脸。
她得了信气得七窍生烟,此后参加京中的宴会,但凡遇见大房的人都会给脸子瞧,不久之后白太夫人病逝,摆脱了孝字的两房,关系更是降到了冰点。是以那一年出了事,两房不仅没能同心协力共渡难关,还被对方拖累得延误了最后的生机,上上下下一百多口人,最后只活下来姜晴容一个。
但也终究是个短命鬼。
重生之后,捏着慧光不得不屈服的把柄将她请进府,对所有人的脾性都有几分把握,是以也没想过凭这个便能送顾西上黄泉她只是想让她离开人多眼杂的姜家,到时山高水恶,出了什么事谁又能说得准。
可竟然一一被她化解了。
现在细想来,一切似乎从她违背礼法半夜跑去常州别庄目睹了那场大火之后便开始脱离轨迹小李氏的死,顾西的进府,陆洛和的病愈,邵氏进京等一桩桩一件件,共同促成了今日的结果。xiumb.com
对她来说计划失败了,可也证明了,前世的那些事是可以被改变的,至少慧光这回进府,在她让人偷走了石氏的鹦鹉送给顾西后,大房完全置身事外了。
那,最终的灭门惨剧是不是也能改变呢?
服侍琴儿的小丫鬟小跑着到候在二门上的琴儿耳边说了些什么,琴儿点头,转身便过来同她说了门前发生的事。
姜晴容长长吐出一口郁气,轻轻颔首转身离去。
有些事变了,有些事却同前世没有什么出入。
宁恒行事本就果决,如今又成了锦衣卫指挥使,把毒哑了的慧光交给他,又让他知道了慧光攀咬她的事实,几日之后,世上便不会有这个人了。
前世她拙劣的行径惹出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丢了性命也是罪有应得。
姜晴容心中没有同情,只是略略松了口气。
主仆二人无言走过流殇亭,却迎面碰上了一脸焦急的玉书。
“大小姐!”玉书瞧见她眼睛便亮了亮,忙道:“夫人在找您呢。”
玉书今年也有十九了,年前从金陵姜家出嫁,嫁给了母亲手下很得力的一个年轻管事,因那管事不是在外院当差无需避嫌,玉书成亲五日后便梳起了妇人髻,回到母亲身边当起了媳妇子。如今依然是母亲身边最得力的人。
琴儿一见是玉书亲自来找人便吓得脸色变了变,姜晴容面上不动,心间却是一跳。
一路上装作无意地问起:“母亲方才在做什么?”
“……表少爷闹着要吃茯苓糕,吃相却有些不雅,夫人后来便留了表少爷单独说话……这会儿人已经回去了。”玉书斟酌着提醒姜晴容。
她在李氏身边从小丫鬟做起,足足有十年的情分了,李氏待她甚好,选的亲事也让众姐妹羡慕不已,是以她也感恩不已处处为李氏考量。得了吩咐时见她面色平常,语调却一听便是动了大气,她惶惶不知所措,只能盼着大小姐心里有数,去了能让夫人少说些重话,免得伤了母女情分自个儿又半夜黯然伤神。
姜晴容一听就心里一个咯噔,暗道不妙。
难道顾西去告状了?
她不由咬了咬牙,不齿她的下作。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她果然是打小便喜欢告状,后来才……
景云堂已近在眼前,她生怕生气让李氏看出迹象来,只得强压下心头的不满笑盈盈地走了进去。
“母亲找我有事?”
李氏靠着大迎枕坐在窗边,闻言头也不抬,语气平常:“你们都下去吧。”
伺候的丫鬟婆子鱼贯而出,关上了门。
“这么神秘,母亲这是……”
她笑着回头看了一眼,话还没说完,一只茶杯便摔到了她脚下,挑线裙子溅湿了一大片。
她的心沉了下去,露出惶惶不安的神色跪了下去:“女儿做错了什么事,还请母亲明示。”
长女眼中渐渐盈起泪水,茶杯碎片离她的膝盖不到一寸的距离,溅湿的裙子粘在身上使人看起来颇为狼狈,平日里但凡瞧见三样中的一样,她都要心疼得立刻将人搀扶起来,可今日的李氏内心却一片寒凉,瞧着那晶莹的泪水都觉得刺眼起来。
“明示?你做了什么,你心里不清楚?”李氏蹙着眉头,眼里全是失望。
姜晴容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打定了主意不松口。
原本的计划是在顾西回保宁的路上下手,届时被母亲猜到也是无法避免的事,可如今太早了,她不愿承认。
李氏看着姜晴容,只觉得心如刀绞。
曾经的长女,行事虽冲动到近乎蛮横,可一颦一笑都是真心实意,一举一动都彰显着金尊玉贵养起来姜家人的傲骨,可如今,做错了事不仅打死不承认,在她这个生母面前还哭哭啼啼地演戏博取同情心,行径和小门小户的女儿没什么两样,她到底做了什么,把好端端的女儿养成这个样?
“你还不承认!我问你,你祖母向来不信佛,你好端端地请慧光师太来做甚么?人是你请来的,却攀扯到了西儿身上,我愿一心为你开脱,以为你受了人蒙蔽,可方才你大表嫂遣人来说,凌哥儿送她的鹦鹉失窃了,今早刚在西儿那儿发现,还没来得及去问便被太夫人叫到了雁鸣堂……她想着这事不对,担心你被什么人拖累了,可是……”
李氏看着她:“……甄栗早几天就给你写了信,可什么时候请慧光进府却是你的主意,难不成有这么巧的事吗?”
姜晴容心中暗暗叫苦,面上却垂了眼睛一派委屈:“女儿实在不知。再者,今日看西儿极喜欢那鸟,若是一时贪玩将大表嫂的鹦鹉顺去了也未可知……”
“一派胡言!”李氏冷冷斥道:“西儿闻见鸟毛的味道便浑身不舒服,怎么可能去偷鸟?至于门房上的人说知情的定延给她送鸟就更不可能了……”
话没说完,姜晴容已经瞪大了眼睛:“怎么可能?她定是骗母亲的,她最喜欢的就是鸟了!”
李氏的目光彻底沉了下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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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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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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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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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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