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西震惊得差点把刚喂进嘴里的百味羹喷了出来。
皇家的婚事,竟然还可以退的吗?
她不禁有些戏谑地想着:总算明白姜家为什么会被抄家灭族了。
玩笑过后,也不免深思。
细想之下,急需借姜家的势翻身的五皇子,没道理会把送上门的菩萨一个巴掌打走。而以姜晴容的城府,若是她认定这门婚事对她有利,也绝不会轻易放手。
那么这次的事情,多半便是她设下的一个局。目的,便是为了成功地与五皇子退婚。
难道,这五皇子前世也负过她?
她脑中闪过猜测,心中却对另一事大惑不解。
以姜家的地位,本无需与皇家联姻,而既然做出这个决定,必定与朝堂之争有关联。既然事关重大,又怎会因为一个女儿轻易变卦?
姜晴容在姜家,当真这么受宠?
“你确定吗?”她忍不住再次确认。
香儿肯定地点了点头,道:“是国公爷做的决定,从今早起,府里都不让提和五殿下的婚事了,想来不会有错。”
说完,她有些期盼地看着顾西。
昨儿少爷对这件事似乎还挺感兴趣的,只是后来不知为何生了气,她一大早便出去打听,不求夸赞,只要能让少爷消气便好。
顾西点了点头,看了她一眼,笑嘻嘻地将碗递给她。
“香儿,我还要再吃一碗。”
“是。”香儿乐滋滋地应下,忙转身去帮她盛。
顾西看着她的背影,心中一叹。
虽不知李氏将她放到自己身边是什么居心,可这几天相处下来,这丫头确实是心思单纯,半点藏不住心事。留着她当自己的耳朵,也倒还是能用的。
京郊。
一白衣老叟戴着一顶草帽,在岸边垂钓。一旁的篮子里,两条大鱼正在垂死挣扎,跃动之间,空气中的腥味更明显一些。xǐυmь.℃òm
老叟左边坐了一位华服中年男子,他紧皱着眉头,死死地盯着水面。
湖面上忽然起了一阵涟漪,男子眼睛一亮,立刻咬着牙将鱼竿使劲上提,可提到一半,他就摔了个屁股蹲儿,却是饵鱼两空,狼狈至极。
老叟无动于衷,右手忽然发力提起鱼竿,一条小鱼便落入篮中。
他这才去瞧那男子空空如也的篮子,摇头笑道:“鹏德,钓鱼讲究的是耐心,你啊,太急切了。”
穆鸿无奈地摇了摇头,叹道:“我也随老师垂钓十数年了,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可见不是耐心的事,是天赋。”
老叟笑了笑,并不与他争论,抬眼却见一只灰色的鸽子扑楞着翅膀向他飞来,他站起身来,那鸽子便停在了他的掌心。
抽出鸽子腿上的字条,展开读了两行,面上便露出讶然之色。
“老师,发生什么事了?”穆鸿连声问道。
“没什么事。”傅信随手撕掉字条,笑道:“不过是五殿下和姜家大小姐的婚事,不成了。”
“啊?”穆鸿大惊失色,“怎会如此?那镇国公府岂不是”
“不成便不成了,有没有镇国公府,不都一样吗?”老叟却不甚在意地笑笑,又坐了下来,往鱼竿上挂鱼饵。
穆鸿愕然道:“可是老师,您不是一直想拉拢姜维姜靖两兄弟吗?”
“是吗?”傅信有些惊讶,看了他一会儿,不置可否地微微颔首:“兴许是的吧,年纪大了,记不清了。”
穆鸿更加茫然。
老叟于是伸手将刚钓上来的小鱼拿了出来,随口道:“既然鱼饵太普通钓不上来,便换条小鱼作饵,看看能不能把这条大鱼收于囊中吧。”
“小鱼?老师的意思是”
巴掌大的小鱼在傅信沟沟壑壑的手掌中死命跃动,老叟却纹丝不动,只是饶有兴趣地拨弄着那小鱼,仿若在欣赏它死前的挣扎。
“你那小师弟,不是还没有婚配吗?”
“老师倒还真疼他。”穆鸿闻言脸色一变,有些酸溜溜地道。
老叟摇了摇头,面容隐在宽大的草帽中:“你还容不得一黄口小儿不成?”
“那哪是黄口小儿啊?”男子悠悠叹道:“他为官几年,都赶得上我为官数十载了。”
“你若经历过他的身世,有他的心性,早就可以接我的班了。”
穆鸿一愣,立刻摇了摇头。
那样的身世换来的一世荣华,他不要也罢。
从庆王府的中秋诗会回来,姜家大小姐便病了。
五皇子宣弘闻声前去探望,却被客客气气地挡在门外,吃了个闭门羹。
消息一传出,原本认定姜家大小姐已是板上钉钉的五皇子妃的人的想法不由开始松动,与此同时,另一位皇子妃人选许宛柳也开始深居简出,不见人影。
金陵城的风言风语就多了起来。
挽香居。
面容苍白憔悴的姜晴容送走来探望自己的两位姨娘和庶妹,赤脚下了床,在梳妆镜前坐了下来。
总归是一个府里的人,妙姨娘和香姨娘虽无家族可依,知道的到底比别人多些。
所以,这才一听说自己和五皇子的婚事告吹,就各怀鬼胎地前来试探吧。
也是,从自己那场大病病愈后,这两位就没再扬眉吐气过。眼瞧着素日恨之入骨的嫡小姐为了皇家的婚事熬成了老姑娘,却在出嫁前夕丢了这婚事,心中岂能不畅快?
这群蠢妇。
她们又怎能想到,是她不要五皇子,亲手斩断了这婚事?
她伸手抚了抚那冰润的蓝色玉珠,脑子里响起那晚在庆王府花园中,那人专注地看着自己,郑重无比的话。
“若大小姐希望有变数,在下可以为您创出一个变数。”
“怎么创?”
“五殿下为了一御史之女,掌掴了您。”
她眸光一闪,面上却露出疑惑之色:“可他分明没有”
男子浅浅一笑,眼中闪过危险的光:“您说有,我说有,谁又能说没有?”
姜晴容不由弯了弯唇。
原来在这个时候,他就已经狠辣如斯,竟连皇子都敢随手陷害。
不过,倒是帮了她一个大忙了。
若宣弘只是为了许宛柳和自己争执了两句,大不了便挨几句训斥,可为了她,掌掴皇帝属意赐给他的妻子,堂堂国公府的嫡女,意味就完全不同了。
一个不听话的,随时可以让操控者颜面扫地的傀儡,不要也罢。
尤其是对于她那极爱面子的伯父而言。
她忽地笑了,笑得歇斯底里,疯狂无比,笑着笑着,便落下泪来。
荒唐的是,这样一个可有可无的傀儡,却害惨了她一辈子。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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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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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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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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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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