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段婀娜的戚真儿跪坐在太子邦身侧,挽起袖子为其斟上一杯酒,宣邦神色如常地接过,桌下的大手却在美人的腰上捏上一把,引得她越发媚眼如丝。
才子们的诗词接连被送来,被赋予重任的章坤一边闲闲看过诗词,一边随意地吃着瓜果点心,喝着小酒随意点评。
这中秋游园诗会也算是每年的重头戏,才子们卯足了劲欲大出风头,几家书院的掌院也不甘落人后,悄悄地较着劲。
他们看着这章坤不以为意的态度本心存不满,但几篇风云人物们的诗词送来,他们挨个看过后,却对那章坤看似随意的点评之语有了新的认识。
章坤本就是惊才艳艳的人物,居庙堂之高十数年,眼界更是不凡。他读这些少年们的诗词自然觉得小儿科,但也不是目中无人到全盘否定,相反,他其实是不再局限于咬文嚼字上,而是观寥寥几句诗词甄别这些少年的心性和抱复,虽不会被华丽的辞藻遮了眼,却也欣赏下笔如行云流水的细腻文采。
只是,这些孩子们最大也不过是十四五岁的少年郎,未曾见过大世面,一门心思想出风头,又怎能不强赋新词?
因而,这几十篇诗文下来,这章相似乎并没寻到真正欣赏的后辈,其中最好的,也不过是在词风上避开了香艳虚浮之风的陆明陶罢了。
饶是如此,几位掌院还是不免心存嫉妒:这姜家族学都不知道蝉联了多少年的游园诗会了,原以为那姜项闭门读书不参加,能让其他书院钻钻空子,却没想到这年纪轻轻的陆明陶也能在诗词上领先这么一大截
真是气煞人也。
而被羡慕着的姜家族学掌院陈方,此刻脸上却无半点喜意。
他想起方才自己仔仔细细看过好几遍的得意爱徒的词,惆怅地为自己添了一杯酒。
明陶读书确实有几分天分,小小年纪,竟也能与大他三四岁的谢家嫡长子相较,正因如此,他也对他格外留意。
今晚他那词能得章相夸赞,他本该高兴,可那词行文的风格,实在不似他平日作风,连他这个做师傅的也不免在心中暗暗怀疑该不会是明陶为了出风头,从某个大家手里买回来的吧?
若是如此,明陶可真是让他失望了。
众人正心思各异,庆王府的老管家却又托人送来了一份诗词。
章坤自是率先接过,但看了那么多相差不大的咏月诗词,神色难免有几分疲乏。
他并没抱什么希望,一边拿起一杯酒,一边随意地看着,然而这一看,神色却慢慢端正起来,看到一半,更是放下了手中的酒,坐得笔直。
众人对视一眼,心中不免惊骇:便是刚才陆明陶的词送过来,也不见他如此认真,难不成出现了什么黑马?
若那黑马是他们书院的,得了章相几句夸赞,书院定能名气大涨。也许,这便是书院翻盘的机会!
几位掌院心中都冒出这等想法,不由有些心痒痒。岐山书院的掌院脾气最直,立时便笑道:“章相,可是又得了什么好诗词?”
章坤没理他,径直看完了那笺纸,脸上才露出几分笑意,道:“这首词倒是不一般,词牌名竟是定风波。”
“定风波?”
众人皆是一愣,眼中透出几分好奇。
这中秋佳节,多有咏月诗词,词中以水调歌头与苏幕遮最为常见,用定风波的倒是今晚头一个了。
“哈哈哈,这首词倒真有几分意思,老夫便念与大家听听。”
之前的数十首皆是众人传阅观看,这一首章坤竟要当众念诵看来是真的喜欢这词。
因而,连对诗词并无过多兴趣的太子邦也将目光从美姬身上移走,饶有趣味地盯着章相手中的信笺。
章坤笑着打量了众人的神情,待吊足了胃口,才清了清嗓子,吟起那字迹工整的词来。
低沉温和的声音起初还镇不住叮当作响的酒杯器具声和轻声交谈声,待念完整首诗,整个青云阁却都安静了下来,连一直绞尽脑汁讨宣邦欢心的戚真儿都一时失了神,眸光落在那单薄的信笺上,露出几分怔忪之色。
“各位觉得如何?”
祁山书院掌院率先回过神来,立时一脸赞叹地拊掌:“中秋佳节,一般人只想到家人团圆,月色清亮,可这词却遥寄水患流民,边陲战乱,忧思重重,到了下半阙,更是将忧思化为雄心壮志,一腔报效之情跃然纸上这份当仁不让的豪情,真是许久不见了。”xiumb.com
眉山书院的老掌院亦露出笑意,道:“那上阕写边疆战火下和水患下流离失所的百姓,情状竟逼真至厮,仿若亲眼所见,怎能让人不心生惆怅?倒不是无病呻吟之辞。”
“年轻人便该意气风发胸怀大志,这词听了上半阕,本以为是至悲至戚的忧国忧民之作,可一个起承转合,竟又引到满腔的抱复上,读来真是豪迈畅快!”陈方也笑着颔首,目中饱含赞赏之意。
“不知是谁所作?”就连方才被太子训斥了一同的杨和书院掌院也忍不住好奇。
众掌院闻言皆是肃然起来,面含期盼。
如此才子,若是在他们书院,可真是面上有光。
章坤看了一眼下方的题款,轻念道:“顾定延。”
除却陈方以外的其他人都迷茫起来。
这不仅不是他们书院的学生,甚至连听都没听过
陈方却是面露惊骇之色,过了好一会儿,才冲着章坤作揖:“章相,这人,应该是我姜家族学的子弟。”
众掌院眼睛顿时瞪得滚圆。
这陈方是什么运道?教出一个陆明陶也就罢了,连这被章尚书欣赏的名不见经传的顾定延都是他的学生?老天也太不公平了!
“哦?”宣邦听说是姜家的人,倒来了几分兴趣:“这顾定延是姜家的亲戚?本宫怎么没听说姜家还有这样一门姻亲?”
几位掌院坐了这样久,太子还是第一回同他们搭话。陈方受宠若惊,忙一五一十地将顾定延的来历和身世说了一通。
“原来是这样。”宣邦微微点头,看不出想法。
章坤反倒是一下子来了兴趣,叹道:“出身商贾之家,竟有如此眼界和抱复,难得,真是难得!”
当即大笔一挥,在信笺上写上好几行的评语才罢休。
陈方看在眼里,心中也忍不住深思:第一回见面时他便觉得顾定延这孩子谈吐有度,天赋极佳,可惜后来却忽然低调下去,半点风头也不出,让他看不出深浅。今日这定风波一词一出,倒证实了他的想法。日后,可要好好培养这孩子了。
他心里默默盘算起以后的计划,倒很快把关于陆明陶的那点不愉快抛之脑后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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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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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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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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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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