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和印象中一样的难闻味道……穷酸的味道。
她抬眼看了一会儿算不上有排面的顾家牌匾,嘲讽地勾了勾唇。
上一世,她大概也是在这个时候,第二次来到这个别庄。不同的是,那时她是被母亲派来探病的,对于在此地长大的顾西满怀愧疚,还隐隐含着姐妹相认的期待,这一次,她却是自己主动要来,心情却截然不同了。
愧疚和期待早在刑场刀落之时消失无踪,对于这个妹妹,她现在心中除了恨,还是恨。若她的病情仍反复最好,当然,逮到机会送她上黄泉,永绝后患,更好。
不过,要想瞒着她那心软的母亲解决这个祸根,可有不小的难度。
思绪纷飞间在门口候着的丫头就笑着迎了上来,笑得一脸谄媚:“大小姐,您远道而来辛苦了。奴婢已经为您收拾好了房间,水也烧上了,您看,一会儿是不是先去洗个热水澡再去见夫人……”
她认得眼前这丫头。
她老子是府里的一个小管事,一家人都是正经的家生子,原想着把她们母女放在这里看着这顾家人,逮了机会向她们下手,却没曾想这看上去机灵的丫头连个老妈妈都看不住,白白错失了一个让顾西不被起疑的死掉的机会。
她心中冷哼了一声,瞟了她一眼,压低了声音笑吟吟地道:“伴月,你这当差的能力不怎么样,溜须拍马的本事倒强。”
伴月心里头一惊,暗道这大小姐果然是为这事生了气,专程过来治她的罪的,自然惶恐不已,抬眼瞧见不远处年幼的主仆向她们走来,眼珠子一转,一计便上了心头。
“少爷,大小姐远道而来,你怎么就穿了这身衣服见客?这也太失礼了,外人看了,还以为咱们顾家是不懂礼数的人家呢!还不赶快向大小姐赔个礼?”
顾西闻言才如梦初醒,低头瞟了一眼自己的着装。
她方才心里一直想着事儿,便把李氏的嘱托抛之脑后了,这会子回过神来,才想起来她根本没回去换衣服就过来了。眼下身上一袭青莲色的直缀,虽也能看,待客却确实是素淡了点。
伴月见她果然低着头一副顺从的模样,便立即得意洋洋地向着姜晴容邀功。
看大小姐的样子,必然是极其讨厌这位顾少爷,她当着她的面给了他一个没脸,大小姐看在眼里必然也是高兴的。
只是她的笑容还未能维持多久,便看见对方一个巴掌扇了过来,右脸立刻火辣辣地疼了起来。
“谁给你的胆子这么跟顾家少爷说话?”少女柳眉竖起,眼神如同冰刀子一般在吓蒙了的伴月身上刮过。
说完又垂眸望向顾西,笑着摸了摸她的头,露出温和宠溺的神情:“这伴月既然被送来了顾府,就是顾家的下人,表弟你是顾家正经的主子,可莫要因为她是国公府出身就纵坏了这等恶仆,往前我没来不知道,如今既来了,表弟尽可同我说说这丫头的不是,大表姐必会为你主持公道,好好修理她一番。”
一番话说得恳切又凌厉,落在耳里倒真让人生出几分吐露委屈的想法。只是顾西瞥见一遍的伴月始终呆愣愣连求情都没反应过来的模样,借着姜晴容的手收拾伴月的心思就淡了下去。
姜晴容是伴月的倚仗,她为了她过来上上下下地打点收拾,还忙不迭地在她面前给自己没脸来邀功既有这样懒得遮掩的谄媚心思,又何以主仆之间对自己有这样天差地别的态度?
这其中可没那么简单。
姜晴容话毕,便见小童的大眼睛怯生生地看了她一眼,又看了伴月一眼,旋即委委屈屈地开口道:“没有的事,伴月姐姐她她一向待我很好,做事也很能干嗯,方才也许只是一时心急,也确实是我穿得不合规矩姐姐莫要怪她,都是我的错”说完,湿漉漉的大眼睛又小心地看了伴月一眼。
看来,自己这个妹妹现在果然还不知道内情,是以还是这副胆小怕事的懦弱样子。姜晴容放下心来。
细算下来她不过才七岁,脸上的婴儿肥还未完全褪去,细声细气说话的样子格外惹人喜欢,这也是为什么上一世姜晴容会那样护着这个妹妹的重要原因。只是现在一想到如今可爱得如同瓷娃娃的小人儿若干年后会成为毒害了国公府上上下下几百口人的烈性毒药,她就再也喜欢不起来。
于是她佯装没注意到顾西欲言又止的胆怯模样,眉眼弯弯地拍了拍她的肩头:“都是一家人,穿得随意些没关系的。既然这样,我这就随你一起去给姨母请安吧。”
顾西软糯地应了声是,低头时眸光却闪了闪。
果然如此。
那一巴掌并不是出于姐妹之情为她出气,否则她也不会对自己那般表情视而不见。合理的解释只有一种——她在试探自己。至于试探什么,为什么试探,她眼下还不得而知,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
李氏绷紧了身子听着门外的动静,待得耳边传进女孩子清脆如银铃般的笑声时,下意识地握了握乳母的手,交换了个眼神。
袁妈妈安抚般的轻拍李氏的手两下,在这当空,一个穿樱草色衣服,头上戴着雍容华贵的点翠步摇,身上环佩作响的十七八岁少女便笑吟吟地牵着小童进来,不紧不慢地朝上首福了福:“姨母近来可安好?”ωωω.χΙυΜЬ.Cǒm
明明是端庄中带着几分娇俏的形容仪态,李氏见了却笑得不大自然,有些干巴巴地答道:“我很好,容姐儿有心了。”
“那便好。”少女点了点头,又垂眼看向神色茫然的小童,珠贝般呈着淡粉色的指甲在顾西脸上划了划:“不过,听说西儿前些时候染了风寒,还病得不轻?”
“如今已然大好了。”顾西被这修长的指甲戳得有些不舒服,但仍忍着不适,谁料李氏竟从座椅上三步两步走过来,随口答了一句就将她拉回了怀里,神情戒备得像一只护犊子的母兽。
姜晴容见状皱了皱眉,旋即垂下眼,似是漫不经心地道:“到底还是身子弱,说起来谦哥儿和西儿都是一般大的年纪,他却打小壮得跟牛似的,别说是风寒,连个咳嗽都不曾有,西儿到底是身子太弱了,怎滴三天两头就生病……”
谦哥儿?难道是……
顾西抬眼去瞧李氏的神色,后者方才脸上的戒备果然已经全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惶惑和一闪而过的无助,脸色甚至隐隐发白。
她不由眯了眯眼睛。
能瞒着一个庄子的仆役把她当作男儿养到这么大,李氏的面上功夫不会浅到哪里去。可从这个姜晴容一进门开始,李氏的反应就不大对,眼下不过提了提那位“狸猫”就神色大变,甚至看向姜晴容的眼神里还有掩不住的畏惧……
李氏记挂亲生子是理所当然的事,顾西在意的是:她到底为什么要怕姜晴容,一个十八岁的未出阁姑娘至斯?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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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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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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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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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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