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轻应了一声,借着幽暗的灯光看清旁边还或睡或靠着八九个人,是在一辆车上,听得到换气阀空气流动的声音,车窗外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
“嗯,我们现在是在哪?”
“具体位置不知道,反正跟着车撤退。”
“撤退?”我脑袋有些疼,一摸发现脑袋缠着绷带。
刘岩从前面爬过来,头上也缠着绷带。他说我昏迷过去没多久,执行炸毁通道任务的利姆带人下来炸毁了整个配电房,然后利用缴获的钻探车往逃生地道撤退。现在我们正跟在前面开路的钻探车前进。
“你脑袋也受伤了?”
“被弹片擦伤了。”
“他腿上的伤才是被弹片镶伤的,脑袋和胸骨的伤是被你蹬断的,哼……”阿芙米尔拿着装流食品过来说。
“呵呵,长官,你的劲可真够大的,我们三个人都压不住你……”
我想来了,当时我的腿疼得乱蹬,“对不起,当时我疼得已经没意识了。”
“那你就不能安安静静的在指挥室里呆着吗?”m.χIùmЬ.CǒM
“以前我腿上也中过冷冻弹,但没这次疼得那么难熬……”我那只伤腿浸泡在一层不知装着什么液体的薄膜袋子内,半条腿就像泡椒鸡爪一样苍白发皱。动动脚趾头,什么感觉都没有。
“你上次是运气好,可能处在低温稀氧地区,冷冻液没能充分渗入燃烧,要不是穿戴着防护胶你早烧成碳灰了,你就不能让消停一会吗……”她插好吸管后递过来,语气还带着怨气。
“我昏了多久?”
“十三个小时吧。”
“那现在是什么时候?”
“28号下午16点42分。”
听完我有些惊讶,我们既然在地下走了一天,而且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莫非这样可以直接遁地回大峡谷?约个多小时后车停了下来,一名士兵开门上来说詹姆斯让我转到指挥车。
阿芙米尔拿着一套盒子过来,拆开了是折叠好的我那套封息胶囊和干净衣裤。裤子特别大,裤头还合适,应该是为我特制的。
下车脑袋有些晕眩,这里氧气似乎不足。前方漆黑隧道里有数盏亮光在晃动,光亮中见两边洞壁下四散坐着许多正吃饭或闭目养神的士兵,中间一些人拿着几根长管探上洞顶比划,人人灰头土面的一脸疲态。一些人的外骨骼弯的弯,断的断,没人注意到我。
詹姆斯看到我后转头对那些横七竖八的士兵大声说,“兄弟们,王长官来看望大家了。”不知是我心情还是这钻道的原因,他的话声听起来空洞而无力。
“弟兄们辛苦了,我……我没事……”我也不知说些什么,让士兵们都坐下。人数好像有些少,目测顶多就百余人,半多还是原来一直在挖救生道,原卡梅隆师改编来的E排。
詹姆斯大声说,“勇士们,我们已经顺利摆脱了上面的追踪,等天黑就可以出去了,还有几个小时,大家再坚持一下!”
众人有气无力的了了干喊几声算是呼应了。
指挥车顶上绑捆着许多东西,车后拖着几辆装着物资的橇车,车厢里椅子什么的也基本搬空来装物资了。车上挤着四名带着武器的士兵,因为要伸腿的缘故,我只能靠坐在那些装物资的袋包上。
远远看见前面那辆钻探车启动灯亮起,身子缓缓调转了斜度,嘶吼着往旁边洞壁上开钻,渐渐整个车身消失在新开出来的洞里,只在洞外撒漏下微微的霓光。隧道的前方的另外一辆钻探车慢慢退了回来,我算是看明白了,之前我所乘坐的那辆替换倒退回来的这辆轮流做业。
“怎么才这点人?”我问詹姆斯。
“分两条路走,利姆带着大部分人在另外一条道上。”
詹姆斯的撤退计划一开始是分三部往南方开道走,目的是分散和扰乱侵入地下的联盟军和地面上的探测车追逐。在地道内利用多台钻探车做了很多30度小折角的急转弯道陆续消灭了从地道追逐来的联盟军,再绕了一圈回到之前备战时就挖了一大半的西北方向逃生道。在丢弃了几辆钻车后,总算利用西北方的陡峭山势暂时摆脱了地面探测车的追踪。也因为这样,往地面取气变得更加困难,先前看见那些忙碌的士兵就是在往洞顶钻探气孔。
“王,你是不是在怪我?”
“怎么会?你的计划做得已经很好了。要不是那些狗日的斯塔西进来,是有希望达成最初目的的……对了,赫斯曼怎么样了?”
他叹了口气,“溶成铁渣了……他死得很有价值,不是吗?”
我也叹了口气,闭上眼睛说不出话。
“你是不是怪我让你只身一人去D排察看,导致了你的受伤和赫斯曼的死亡?”
我无力的摇摇头,“你是对的,阿古他们早死了。带更多的人去只是送死,是我害死了赫斯曼……”
“王,后来我想了很久,其实你才是对的。你救回了几十名士兵,如果没有你带着那几十名士兵在那股侵入的联盟军背后偷袭,我们或许真的被他们拦腰缴截断了,更别说能缴获这些钻探车逃出来。只要有一丝希望就别轻易放弃……你似乎比我更了解其中的含义……”
“我没你想那么多,只是不想失去身边的人,这会让我很难受……斯塔西这些狗日的!”我一激动,一掌拍在大腿上,那只伤腿里面的水咕噜咕噜的开始冒泡。
“这事很奇怪,星联军其实对联盟安全部的人没有好感。军队是从来不会要求他们来参与自己的行动的,这次还真没想到。”詹姆斯说。
“也许这次行动就是安全部主导的。”我想到了在古尔库村那个鼻子异常漂亮的女人。她肯定和安全部有干系,要不破幻也不会落到她手上,还曾非常嚣张的说要抓住我。
“不像,配合安全部的行动,军队不会那么拼命。这些人心底下算得清楚着呢,拼了老命功劳也不算自己的,而且围剿叛乱本身就是军队的事,关斯塔西什么事。”
等氧气吸储完毕,破坏掉后路后队伍继续出发。中途又换了三次气,两次车,每停一次就炸掉一次后路,有一种自此一去不复还的悲壮。此后隧道开始缓缓上旋,终于,前面的钻探车亮起刹车灯停了下来。第一辆钻探车的声音也渐渐小了开始缓缓倒退,前面开了一个圆口,一束薄光划穿邃暗在地上投影下淡淡的银纱。
士兵欢舞着纷涌上去拼命大口呼吸。打开车门,一股冷气扑了进来,我重重吸了一口新鲜空气,心旷神怡的清爽。
“欢迎来到伊莎拉……”狼牙既然有信号了。我拿出U盘地图打开来,伊莎拉是郎溪盆地的一座峡谷城,位于塔尔西斯高原边缘地带,同时也是大中华圈的西北边陲,地理位置S5.31°\E213.58°、平均海拔-1421米、长5.4公里……这里是火星农业的源泉,高等农学院主校区就在这里……
詹姆斯也收到了火星通信的亲切问候,把地图锁定在这个地区,现在需要等前面的钻探车把附近的地形完全扫描过来后核对我们所处的具体位置。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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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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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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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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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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