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的光照亮了中洲万里,月是皎洁的,素魄使得万物之景都变的格外纯洁起来;战争的硝烟仿佛于此人不复存在,凡人国度、三大古国都相继举行着祭月仪式,想必之下,仿佛越国的遗迹也于今日被淡忘了。
丛桂怒放,夜静轮圆之际,把酒赏桂,陈香扑鼻,令人神清气爽。
步琢为手持着一壶清酒,站于大雪山之上,一眼望去,满目银皑;他心中忽生出了万丈豪情,但回首身旁空无一人,又难免有悲凉寂寥之意。
在前不久,他世间尚存的唯一一位长辈剑侯爷,也安详的离开了人世,寿正终寝,走的很祥和;步琢为将他葬在神剑宗元老该沉寂的碑墓中,亲手将其入葬。
也正是从那天起,老者的逝去,宣布着神剑宗旧历彻彻底底的翻过,他的担子又重了些。他头一次对自己的未来、宗门的未来生出了几分迷茫,第一次失去了自己的方向。
好在,这迷茫来的快,去的也快。
万念俱寂之时,他想起了自己是神剑宗的大修士,也只想起了自己是神剑宗的大修士。
只要想起这一点便够了。因为,不管是何宗门,大修士的作用只有一个,那便是带领着自己的宗门走向昌盛!
他又重新拾起了目标,拾起了希望;虽然,这目标和希望与曾经一般无二。
月想必也是寂寥的,孤身散发着清幽冷寂的光。
但是否是错觉,那月光中竟出现了一人影
他不会看错,因为那人周围伴随着暗红色的云,云轻而易举便压过了清幽的月光,夜晚昏暗下来、沉寂下来;若不去关注那人和云,只去凝望曾经熟悉的夜空的话,会发现,一轮腥红之月正高挂于空中,诡异而神秘的暗红色光泽将中洲的大地蒙上一层薄纱,像是某种标志,标志着中洲已经易主,而那薄纱的主人,随时可以将此地带走一般。
步琢为的酒壶掉落在地上,深深的砸入雪地里。
酒壶的温度不低,雪迅速的融化,脚下变得湿润起来。
步琢为连酒壶都来不及拾起,感受到那月中身影不可思议的波动,他连移动都忘却,呆滞的注视着夜空中的腥红之月,身体如木偶般僵硬下来。
月中人似乎也注意到了他的观望,只见他对其轻轻一笑,分不出笑容有何意义,是善意、还是恶意。
因为,这是他最后一次注视夜空。
刹那后,屹立于中洲越国的大雪山凭空化为了尘埃,方圆几万里都被凭空蒸发掉。
在这合家团圆之夜,一道足以掩盖整片星空、大陆的帷幕,正在被慢慢拉长
“来了。”
乾阳古国,千秋伞凝化出一虚影,立于上伞面,凝视着月夜,向叶洛开口道。
“不错的气势,比妲之湫还要强出不少。”叶洛凝重道,此人一身实力就算放在强者如云的洪荒,也是不可小觑的,足以镇压一方,立教做祖。
“玄黄界未曾堕阶之前,此人为此界八大真仙之首,一人占据整个五洲,强势无比,战力逆天!
而在玄黄界从大世界堕阶到小世界后,此人便去往了无极大世界,虽为外来者,却迅速从无极大世界中打下了一片天地,建立了不朽仙国。几十万年过去,他的实力又精进了不少,怕是就算在无极大世界中,他也又有问鼎之势了。”
叶洛失笑:“你们同为真仙,却不曾想你是如此的推崇于他。”
女仙摇头:“这并不是推崇,只是对此人最合理的评价罢了。”
“其名为嬴,若单打独斗,至少千秋是远不如他的。”
就在叶洛与女仙对话之时,嬴出手了,他从虚空抽离出无数的仙元力来,向中洲的几处“灌溉”去,只是眨眼间,中洲的几大势力的驻地、本宗,以及附近的方圆几万里,都成为了寸草不生的焦土。
叶洛蹙眉,与此同时,玉琼山的青衣叶洛轻点手指,无数混沌气涌入整个乾阳古国,一个覆盖整个古国的禁忌大阵被唤醒,如流星般坠落的仙元力撞击在大阵的笼罩隔离层之上,无声的被湮灭吞噬掉,并未对乾阳古国造成一丝一毫的影响。
女仙震骇,不可思议的盯着上方的无数混沌气,哑然失语:
“好强的防御力,虽然嬴也未曾全力出手,但即便随手一击,这大阵能将此如此轻松的化去,也算了不得了!”
“道友真是多才,非但符篆之道出神入化,这阵法之道也是超凡入圣。单凭这一套防御大阵,道友足以问鼎几方大世界最强阵法师之位!”琇書蛧
叶洛真是温和笑笑,并未言语。
女仙是不知的,乾阳古国的阵法表面上虽只有一阵,但实际上,却是有七万八千六十四小阵蕴含其中。
此阵名为“混沌归一阵”,乃阵中阵最多的阵法,布置起来也是繁琐无比,且这阵法只要有一处阵中阵出现纰漏,那此阵便如同废阵,无一丝神异可言。
但若成功布置出,只要混沌气充足,防御堪称无解。
乃一极端之阵,对布阵人的要求颇高。
阵法全程都是由太玄女布置,他在一旁监督,也多亏了太玄女细心,布置时出错点并不多;若是让段武来布置,此阵截止于今日能完成一半便算的上“顺利”了。
一时三刻后,中洲已被毁了大半,此人的仙元力极其具有腐蚀性,落地生根,并不会轻易消散,反而如瘟疫般迅速扩散开;而他的仙元力,对于凡人和修士却是绝杀的,无一丝一毫的反抗之力。
又过一时三刻,中洲几乎只有两个地方幸免于难,无尘地、乾阳古国。
前者是因为无尘之地有着与陨仙江同样的特性,即便是仙元力也无法渗入无尘地中,在接近无尘地时,便迅速分解、消散了。
后者则是仙元力根本破除不了乾阳古国的阵法之力,被吞噬瓦解掉。
实际上,嬴出手的次数并不多,只是开始时因上次谷内之事出手毁灭了中洲几个修士的聚集地。
剩下的,便是他的仙元力自行发挥、所作所为了。
而他显然是高高在上的,对下界的小修士生不出兴趣来,于是也便没有收回自己的仙元力,反而任其大行杀戮起来。
对于乾阳古国,他是注意到的,只是那大阵他也理不出头绪来,便以为那古国中同样有位真仙坐镇,只是那真仙并没有与自己为敌的理念,只是想护住自己想守护的疆域而已。
对方不出手针对自己,他自然也不会与之结仇,于是虽然发现了乾阳古国的异样,他还是忍住没有出手,只是于天端静静的观望着。
他在等人。
此界值得他等待的人不多,或者仅有一个,那便是千秋仙。
他一直观望着没有大肆出手的原因,也是因为千秋仙隐蔽了行踪,迟迟没有出现;他不认为千秋仙会逃窜,自己虽强,但还达不到那种让对方得知名号后连抵抗的心思都完全失去的程度。
每一位真仙的崛起都伴随着万骨成枯,作为真仙的骄傲也绝不会允许其逃走。
最关键的是,二者也不算有着什么深仇大恨,相见也不一定要刀剑相向,自然更没有了逃跑的理由。
一日之后,中洲除了少数几处拥有修仙之士聚集地的地域外,其他凡人疆域风景如初。
当然,偌大的中洲已经是一片死寂,仙元力将能抹杀的生灵抹杀了个干净,这里的生灵特制修士、凡人,普通的动、植物和天地灵果自然不在这范围之内。
灵兽无恙,但妖兽却一样未曾逃避此灾。
世界安安静静的,孤鸦唤来黎明,又唤来黄昏。
云起云落,在这场没有血腥味的战场之中,中洲迎来了结束。
“哼,这就忍不住出手了吗?几十万年过去,连此界的世界意志都变得薄弱了许多呢!”
男子笑笑,随手化去了莫名聚集起来浓厚劫云,但意外的是,虽将劫云化去,但他的眼神中却有了焦急;他初生在此界,于此界中得道成仙,自然比其他人更懂得此界的忌讳。
不管是陨仙江、无尘地、落霞山以及破灭海,都不是他能够触碰之物,此界虽堕阶,但有些东西传承下来,却不会随之湮灭在历史尘埃之中。太多的物传承于上古之前,比他存活的时间还要长的多,这种虽不宣扬、却可永恒之物,饶是如今的他,也是忌惮无比,不敢轻易干预。
而诞生了主般神异之物的此界,也有有着种种不可推测的威能的。
短时间挑衅此界的世界意志倒是容易,但若做得太过火,就算自己拥有着真仙之姿,怕是也有陨落的风险。
毕竟,那一战中,太多人都是被生其养其的母界,亲自料理了。
劫云在击散后,并未立刻重新凝聚起。
但是,被打散的劫云旁,却是悄无声息的聚起了浓厚的至纯灵气来;灵气既然是至纯,自然也没有攻击的倾向,此方的世界意志似乎也对这位莫名强大的敌人保持着相对的稳重,不轻易出手,却也不会放任其为所欲为。
天地似乎是沉默了会,有一段时间一丝反应也不曾做出。
但当半日后男子依旧未曾离开时,天地意志再次怒了!
一惊雷从九天之上酝酿而生,雷为紫色,紫色中又带着不可忽视的炽白。
惊雷一出,劫云自然也顺势再生了,无数的雷电于劫雷中翻滚着,交织成了一张大网,网络的主体是那种紫中带百的神雷,此雷劫一诞生,男子淡然的神情终于变了变。
男子的黑袍中的暗金色五爪金龙似乎行了过来,一双带着无尽威严的龙眸打量着劫云,半晌后,随着一声长啸,金龙于黑袍中挣脱而出,舞动着,向那劫云飞驰而去!
这一战的场面实在太过骇人,惊动了整个五洲。
落霞山的霞光都被惊的散开了不少,桃花仙和鲤鱼仙郑重的盯着中洲的长空,黑红之间,哪怕是相隔千万里,他们都能感觉到那股血雨狰狞的战斗!
一枯骨从地中浮现出来,感受到那方地域的气势,脸色变了变,不可思议道:“竟然是他!没想到那一战后,他竟然还敢回来!”
“也对,此界有他追求依旧之物,他定然是不可能放弃的。只是这个时间点,难不成他的出现,和叶道友有什么关联不成?”枯骨上的腐肉在这段时间内早已脱落,所以看不出他表情如何来,但不难听出,他的语气在联想到叶洛之后出现了波动。
“师叔?”一旁的薛雪晴听到,惊讶道,“师叔怎么了?”
这十几年来,她的修为并未有太大的进步,所以,她是感受不到中洲具体发生了何事的。
枯骨僵硬的摇了摇头,随后沉入地底,未回答其之话语。
她修为太低,告诉她也是无用,反而会害其胡思乱想,有害无利。
至于他本身,对中洲之事也是插不上手的。
若是在落霞山还好,陨仙江的本质加上落霞山落下的诸多后手,就算是嬴亲自强势而来他也能斗上一斗!
但可惜,中洲并不是落霞山。
而自己距离重生之时还有着不短的时光,未重生的自己,如今也只是有心无力罢了。
“道友保重。”在意志回归墓地前,他不由得默默祝福。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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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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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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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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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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