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划拳声划破了这静静的山村之夜,三妹听见山上不时响起噗拉拉的鸟翅声,还看到院门口不时窜来窜去的小黑影子。
木头笑:“草,把鸟都惊飞了,把开始冬眠的野兔都引来了。”
也是,这个家还没这么热闹过。
喝的脸红脖子粗的张海咧嘴笑着说:“我自从跟我大哥去了城里就没这么开怀畅饮过,哪敢这么笑,这么叫啊……”
这时张横端着一大盆面条来到屋里,后面的翠花忙把一块木板搁在地上说:“搁这上面冷冷面。”
张横就把面条盆子搁在了木板上面,翠花轻声嗔怪:“你搁偏了。”
张横抱歉的笑笑说:“我再挪挪。”
就把面条盆又挪了挪,嘴里问:“搁好了吧?”
“嗯,好了。”
“我说哥,你光顾着跟嫂子亲热了,也陪我来喝一杯呀。”酒桌上他堂弟张海朝他喊叫。
翠花跑过去一巴掌打在堂弟后脑勺上,红着脸骂:“酒肉还堵不上你的嘴。”
“哈哈哈……”又是满院子笑声。
去厨房整理碗盛面条的三妹也忍俊不禁笑了。
而此刻,张横这个不苟言笑的张氏老总也一反常态,坐在小板凳上跟他的手下们喝酒,划拳,还说粗话。
他说,他都三十多年没划过酒拳了……
“你也三十多年没睡过我嫂子了,一会我们不缠你,你早点去睡,我们喝我们的……”
估计这张横这堂弟是真醉了。
木头听了扭头朝院子外走去,“顺便”捞过三妹。而三妹却轻轻的拂掉他的手说:“木头哥,我累了,想早点睡。”
曹英一家人都围着探望干妈回来的三妹问着问那,三妹只淡淡的应对很好。说包裹被退回来只是她写错了地址。
曹英跟众人齐声说:“那赶紧再寄过去吧,哎呀忘了让你去的时候带着了,真是麻烦啊,明天就去寄吧,这天冷了,该穿了……”
三妹却呵呵一笑说:“不用了,他们搬家了,搬到大城市住了,不稀罕咱的衣物了。”
众人听了都吃惊不已,再问三妹便敷衍一句不肯说了。二妹跟四妹还想缠磨她,被林盈盈拦住了。
林盈盈在没人时跟魏思峰说:“我看三妹心里有事。”
魏思峰低声说:“她不是小孩子了,心里有事不愿说就别问她了。”
林盈盈说:“我也是这样想的,只是,我好像觉得她跟那个木头没戏了……”
三妹回来第二天就跟曹英说:“妈,我不跟那一家人纠缠了,你找媒人来吧,我当着媒人的面把他家的金耳环给他们。”
曹英不明白闺女这出门一趟怎么忽然看开了,但是闺女想开了毕竟是好事,也不敢多问,就去找了给三妹说亲的媒人,把金耳环给了那家人,她跟那家人的亲事便彻底断了。
在三妹这边刚解决了亲事,就传出了当初那个一同被拐卖的黄玉香喝农药自杀的消息。
据说那个闺女到了家就闹自杀,她家人轮流看着她。她婆家人并没有嫌弃她,她对象还来看望她,但是她自诩没脸见人,就是不见人家。
还整天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家人怕她自杀,把她屋子里插门的门栓都给砸了,日夜在她旁边看着她。
这一个月了快,她还是老样子,家人也不耐烦了,不由放松了对她的看管,她就在半夜里跑到杂物间里,拿起家里的农药喝了。
这在全乡又掀起了轩然大波。这被拐卖回来的六个女孩给全乡人造成的热议刚冷却下来,这一下子又被重新提起。
曹英真担心闺女再遭打击,这几天就有意不让三妹出门,还暗暗托村里爱说媒的人给三妹操心再找婆家。豁出去老脸一再保证三妹没被拐卖,绝对是个黄花闺女。
而她吃惊发现,她的三妹真的大变了,不但对此毫不在意,心也冷了,好像只对挣钱感兴趣了。m.χIùmЬ.CǒM
看她干妈回来就全神贯注的做柳编样品,编好了一茬样品给村人去照着编,她就去乡里收购站做质量检验,而且在家的话题都是柳编,别的好像啥事都不感兴趣了。
这天晚上,林盈盈躺在床头看书,魏思峰坐在灯下备课。
林盈盈从书上移开眼睛,看着四周,低矮的屋顶下摇曳着昏黄的灯光。煤油灯的灯头把石灰掺着麦糠的墙壁熏出了一道黑痕。
魏思峰本来就近视,就着昏黄的灯光就不由往前凑,所以经常把额前的头发熏着了,头发散发出难闻的气味。令林盈盈很心疼也心焦。
她忽然看着他那英俊的侧脸说:“思峰,明年咱就翻盖屋子,再把电扯上。”
魏思峰猛地抬起头看媳妇,看了几秒就露齿一笑说:“你不是说挣了钱先把学校翻盖了吗?”
林盈盈得意的一笑说:“不冲突啊,学校家里一起盖。”
魏思峰合上书本,用温柔的目光抚摸着媳妇那嫩嫩的脸颊,笑着问:“那扯电呢?全村的电要扯起来
可是一笔巨资啊,你出钱呀?”
林盈盈一撅嘴说:“我又不是亿万富豪来做慈善的,我哪有钱给全村人扯电呀。”
魏思峰就问:“那你说要扯上电,难不成就咱家扯啊?那不可能呀。”
林盈盈白他一眼说:“笨。不是有土埂叔吗,这事跟他说他肯定热烈响应。”
魏思峰说:“他响应也白搭啊,村里人手里没钱,都不掏买电线和电表的钱怎么办?”
林盈盈气的伸手推了一下他的肩,脖子一梗,小脸一仰说:“这不村里人都跟着咱做柳编手里有钱了呗。”
魏思峰暗笑媳妇“不知民间疾苦”。就从椅子上起身坐到床沿,习惯的把手伸到她肚子上,轻轻的抚摸着说:“你真是个城里的傻丫头,不知道农民过的多紧巴。就算如今咱村里各家的丫头都天天做柳编,每个麻利的丫头一天都能挣个一块来钱,可是你知道这钱家里人可是都紧紧攥在手里一分也不舍得花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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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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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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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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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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