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玉手中捧着装满时令水果的果盘,心情大好的样子,一蹦一跳走在青石板上,就差哼个小曲儿了。
前方凉亭高筑,长阶之外数十步,便已无随侍之人。
红玉拾阶而上,转眼到了亭子里,将果盘放下,转眼去看坐在栏杆上的人。
白淼着一身素净的白色常服,书卷搭在腿上,细白的手指划过墨迹。
“殿下在太庙自在甚于凤宫,气色也好了不少呢。”
红玉拿了果盘里一个橘子,剥去橙黄的果皮,将泛着清香的果肉递到白淼手边。
“不过是一个宫殿换了另一个,哪有什么自在。”白淼挥了挥手,顺便把书翻了个页。
红玉退了两步,坐在石凳上,将果肉一瓣瓣分开放进嘴里。
“殿下既嫌弃宫里的不自在,又不愿走出去,这可难为我这个小侍女了。”
“你哪里是小侍女。”白淼笑着将书卷朝红玉丢去,“你可是我凤宫的宝贝呢。”
白淼跳下栏杆,一甩衣摆,风姿飒然。
她走到石桌旁,在红玉不解的目光下将水果一个个拿了出来,最后在果盘底拿出一张纸条。
“咦?”
“你只知贪吃,怎的忘了咱们现在的处境。”白淼的手指戳向红玉额头,算是小惩大诫。Χiυmъ.cοΜ
红玉委屈的揉了揉额头,却也自知有错,不敢回嘴。
“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俞之想将消息传进来也不容易,难为他了。”
白淼展开字条,墨迹尚新。
晋国公困,如殿下期。
字条被白淼揉成团,握在掌心。
“红玉,你去收拾收拾。”
“殿下是打算回凤宫了?我这就去。”
红玉起身要走,白淼一把将她拉住。
“是我要走,不是三皇女要走。”
“啊?”
——————————
京城,太子府。
“皇兄!”白泽慌慌忙忙闯进书房,惊起栖在檐下的鸟。
白刈抬眼看去,“多大的人了,还莽莽撞撞的。”
白泽神情激动,将手里拿的东西高高举起,那明黄色的卷轴晃的人眼生疼。
“事成了!父皇已经下令,罢免张清所有官职,保留晋国公封号,现在晋国公府乱作一团,他张清是生是死就等父皇一句话了!”
几日前,百官随白盏在祭奠鸣珂帝后回京,刺客一事白盏刻意封锁了消息,故只有寥寥几人知晓发生了什么,调查幕后指使的任务也自然落在了白刈、白泽两位皇子身上。
白泽今日早朝后将几日来收集的证据交给白盏,证据无一不指向当日的幕后指使即是张清,白盏震怒,故有了这道圣旨。
白刈将明黄卷轴展开,逐句读过,手上的力道愈发重。
“张清不亡,这事就不算成。”他咬牙切齿。
当年饶家因一枚血玉灭门,全凭张清在朝堂上煽风点火,今日偌大晋国公府也面临着灭族之祸,唯有圣旨下来,他才当真算是报了仇。
“这张清真是不识好歹,仗着晋国公开国之功,竟意图谋逆,还好皇兄你早早发现。”白泽对此很是气愤,鸣珂帝待晋国公张洵不薄,骁肃帝亦待张清宽厚,他却不知感恩。
白刈看了满面通红的弟弟一眼,将要出口的话又吞回了肚子里。
他将卷轴重新合上,放到一边。
“这几日劳烦二弟了,若不是你往来奔波,恐怕此事也不会这么快完结。”
“皇兄,这事还当真不是我的功劳。”白泽并不贪功,直言相告,“我也想为皇兄分担,可实在离京太久,毫无头绪,好在有人帮了臣弟。”
“哦?那人是谁?”
“是北市南风阁的掌柜,朱颜姑娘。”
白刈面露疑惑。
“这南风阁我知道,朱颜姑娘的大名也曾听闻,可你几时与她相熟,甚至让她参与朝廷中事?”
白泽意识到自家兄长的话里有怪罪的意思,突然便有些心虚。
“皇兄勿怪,我与朱颜姑娘也算是不打不相识。前几日我苦于抓不到张清把柄,在南风阁饮茶时她看出我心有郁结,这才出口一问,我并未将父皇在岐山遇刺的事说出去,只是抱怨张清权高位重,她便说能帮我。”
白泽粗心大意倒也罢了,白刈却察觉这其中怪异之处,自家弟弟若不是真遇贵人相助,便是被人给钓了鱼了。
“她不过一间茶楼的掌柜,如何能撼动晋国公的地位?”
白泽并未察觉白刈语气有异,只当是白刈也赏识朱颜。
“皇兄你没去过,自然不知,这南风阁可不同于普通茶楼,朝中公卿下朝后都爱到那里小聚,难免有人将见不得人的丑事说漏嘴。”
白刈薄唇一抿,能办成这样的事的人,在京城若没点本事靠山,他是不信的。
这名为朱颜的掌柜必不简单。
“二弟既然如此看重这位朱颜姑娘,她又帮了咱们的大忙,我还真想见见她,究竟是怎样的奇女子。”
白泽眼睛一亮,“好啊,臣弟这就去安排!”
“先不忙。”白刈抬手阻止了他,“做事总得有急有缓,咱们先把正事做了,再见朱颜姑娘不迟。”
白泽方想起他们是奉了旨意要去晋国公府的。
他从开着的窗望出去,落日挂在屋檐上,余晖染红了一方天际,长夜将至,不知这一夜有几人能安眠如常。
————————
晋国公府。
年逾六十的张清须发皆白,但身子骨仍然硬朗,宽大官服下的脊背挺直,坐如青松。
晋国公府府是开国功臣,得鸣珂帝恩典,世袭爵位,如今到张清当家,也不过第二代。
晋国公府权位之重,完全担得起那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自鸣珂帝仙逝后,便陆续有人上奏,意图削去晋国公府手中的实权,只世袭爵位,安享盛世便可。
但无论是白璞还是白盏,都没有对此事作评。
直到今日,当白泽拿着谋逆的证据面见白盏时,坐在晋国公府里的张清就已收到消息,但他只是如平常一般作息,并不打算作何对策。
夜深,屋子里的烛火被门缝里溜进来的风吹的摇摆不停,连带着倒映在书架上的张清的影子也如鬼魅一般。
窗外突然响起一声猫叫,张清抬起有些浑浊的眸子,看向紧闭的门。
“殿下既然到了,不如出来相见吧。”
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白淼带着满身风尘,缓缓而入。
“晋国公,许久不见了。”
喜欢墨白风月请大家收藏:()墨白风月更新速度最快。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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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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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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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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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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