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是珬姑娘的人,小的冒犯了,姑娘莫怪。”
“是我莽撞。”
话虽这样说,苏昑昱却总觉得徐来的话哪里奇怪,又说不上来,只好作罢。
“小昱,我与徐门主有些事要谈,不方便第三人在场,你便委屈一会儿,到外边等等吧。”
裴珬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笑意,显然也是被方才滑稽的场面逗乐了。苏昑昱回头看向她,神色复杂。
既然早知自己来历不明,她为何瞒下了这事,还对自己十分放心的样子?阿秀暗中帮助苏应的事,到底是自作主张,还是受了她的交代?
苏昑昱垂在身侧的拳头渐渐握紧,那样美好的面孔下,究竟有什么见不得光的阴谋?还是世人多浅显,以外貌美丑判别人的好坏,自己也落了俗套?
“是。”苏昑昱最终咬着牙答了一个字,她只觉得心里莫名涌起怒火,却不知是在气裴珬,还是在气自己。
苏昑昱要出去,徐来便赶紧往旁边让了让,笑脸相送。
“这姑娘脾气还挺大呢,也就珬姑娘好心,愿花钱买气来受。”
“小昱她还年幼,难免玩心大,让门主见笑了。”
女子的笑声如泉水般伶仃悦耳,这是苏昑昱最后听见的对话,那之后便因为外间嘈杂的人声模糊了。
她冷冷哼了一声,忍不住腹诽,“什么年幼玩心大,我又不是个孩子了。”
苏昑昱在二楼的栏杆旁站了一会儿,佯装等人的样子,实则一直在观察周围,想看看有无埋伏着等她逃跑的人,结果却是没有,分明是件好事,她心里竟隐有一丝失落。
没一会儿,小二也退了出来,见她百无聊赖的站在那里,心知来者是客,谁都怠慢不得,便走上去与她说,“小昱姑娘,珬姑娘与徐来大约还要谈上好一会儿,你不若去楼下坐着等吧,喝杯茶解解渴,今日来了许多江湖客,有意思的故事多着呢,你不妨去听一听,也好解闷儿。”Χiυmъ.cοΜ
“多谢小二哥,我这就听你的,下去看看。”
小二在前领路,苏昑昱深深看了一眼垂下的帘子,仿佛能望见里边坐着的裴珬似的。
“这两日也算多谢你的照顾,此地不宜久留,我就先溜了,有缘再见吧。”
她在心里说完这些话,便跟着小二下楼了。
而雅间里,裴珬与徐来相对而坐,恍然若昨日,只是眼下女子眼里沉积着万千仇怨,已不似往日清明澄澈。
“你说的,可属实?”
徐来不知说了什么,裴珬忍耐着怒意,捏着茶杯的手指节泛白,看来气的不轻。
“姑娘明察,这样的事,小的不敢胡诌。”徐来的声音渐小,他心里多少还是没有底气,眼神飘忽,始终没有定处,“这也是手下人无意听见的,毕竟是性命攸关的事儿,小的昨晚想了一夜,还是决定告诉姑娘。”
裴珬看了他一眼,兀自笑了,却是目光阴鸷,并非开怀。
本就是钱财交易,难道她还能信了徐来对自己生出忠心?
“你就这么告诉我了,不怕被人报复灭口?”
“不瞒姑娘,我已决意离开国都了,否则也不会将这消息说出口,若不是您寻我,此时大约已出城了。”
裴珬沉默,信还是不信,她心里徘徊不定。
徐来见她犹豫,有些焦急的看了看进门的方向,帘子后边有喧闹的人群,此间却太过安静了,静的他有些心慌。
“姑娘若无事,小的便先退下了,家中还有些细软未收拾,假手于人总不放心。”
裴珬点点头,复想起什么,又从怀里拿出钱袋递给他。
“我不知你要走了,带在身边的财物不多,你且留着做路上的盘缠吧,这事无论真假,始终多谢了。”
有钱拿徐来自然高兴,他将钱袋收好,告辞后离开,本已走到门边,手也碰上帘子了,却突然折返,冲着裴珬深深鞠了一躬。
“这些日子谢姑娘照拂,往后,愿姑娘保重自身。”他顿了顿,似在犹豫接下来的话是否该出口,最后还是狠了狠心,劝诫道,“有些事,还望姑娘不要深究。”
言尽于此,徐来又拜了三拜,方转身离开。
裴珬一直咬着唇,徐来离开后那帘子晃晃悠悠,最终还是不动了,她幽幽叹一口气,这国都里与她有关的人又少一个。
手里那杯茶已凉了,连她握着茶杯的那只手的掌心也一片冰凉,她掀开面纱的一角,将茶送到嘴边,果然又苦又涩。
她索性将剩下的半杯冷茶全倾倒在桌面上,用食指沾了去写字,一笔一划,都是曾经烂熟于心的熟稔。
但她还是没能写完那个名字,才写到一半就用手抹去了,最终也只留下掌心一片濡湿。
裴珬掀开帘子走出雅间的时候,苏昑昱就站在栏杆边等着她,腰背笔直,笑意清浅,竟意外的有阿秀的仪态。
“我以为你已走了。”裴珬是希望她走的,从徐来到的那一刻,她就给了苏昑昱离开的机会。
但苏昑昱只是无奈的耸了耸肩。
“原是打算走的,但小二与我说今日茶楼里江湖人多,有故事可听,我便去了,听得入了迷,忽然觉得留下也不错。”
“什么样的故事,或许我也该去听听。”
“说的是你们丹颐国都里一位姑娘,样貌好,又有一颗菩萨心,眠金枕玉,羡煞旁人。”
说这话的大概是个不拘小节的粗犷大汉,苏昑昱学着那样的语气和神情,惟妙惟肖,惹得裴珬一笑。
“这样的故事有什么意思?也值得小昱赌上性命留下吗?”
苏昑昱盯着她的脸,第一次不为那张貌美的面孔动容,而是企图从上面看出点什么。
“怪就怪在那姑娘占尽上天的垂爱,却一心求死。”苏昑昱上前一步,捉住了裴珬的手,用手绢去擦上面未干的茶水,“阿秀说让我看好你,免得你走丢了,我原想怎会有这样无用的人,但现在我知晓了,她是在害怕,姑娘,我说的对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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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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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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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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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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