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鸿远身穿白大褂,快步跟随在竺教授身后,仿佛又回到随竺老师实习和参与手术的时光。
他听说那名患者因脑栓塞,脑干堵塞一星期,正在做重症监护。患者生命体症尚在,却已进入昏迷状态,专家会诊最好的结果,也是脑梗死。
“脑栓塞造成偏瘫很常见,造成脑梗死植物人,那是非常恶劣的情况。”他剖析道,“这么说,患者脑干堵塞非常严重啊。老师难道让我施展内劲,助患者疏通脑血管?”
竺教授认真地点点头,道:“我方才听了你的介绍,你的摸骨术能让腰椎病变导致半身不遂的患者逐渐康复,说明它对促进人体机能修复,激活神经元,有显著的疗效。我虽然不是脑科专家,可是针对严重的脑栓塞,若能刺激血管自身扩张或吸收部份淤血,是否能有助于病情缓解?”
何鸿远道:“老师,因为我是骨科医生出身,所以将摸骨术施展在按摩治疗和拆骨上,很有些感觉。但是对于以摸骨术治疗脑梗死,却是缺乏信心。不过我尽力试试看。”
“这名患者是我一位老朋友的爱人。我那老朋友为了妻子的事,搞得心力憔悴。我现在带你过去,算是尽一份心力。不过,一年前我就想带你去拜访他,可惜他外出学习,回来时你却已离开了丽都。如今你去尽一份心力,或许能收获一份机缘。”
竺教授絮叨了几句,却听何鸿远真切地道:“老师,我一定尽力而为,希望能帮助到你朋友。”
“你呀,还是这副好心性。”
竺教授感慨一声,拿磁卡刷开重症监护室的门。
重症监护室门内,两位脑科专家正和一名知命之年的男子分析着病情。这名男子中等身材偏胖,浓眉大眼,隆鼻大嘴,满头短发半白,却根根如针竖立,看上去很有些气势。
这名男子见到正在换鞋子的竺教授和何鸿远,道:“老竺,今晚有出诊呀?”
竺教授换上消毒鞋套,一边将口罩挂在一只耳朵上,一边指着何鸿远,道:“我这位学生有点奇异的手段,我带他来试试,看能否对静仪嫂子的病有帮助。”
他指着这名男子,向何鸿远介绍道:“这位桂先生,是我相交多年的老朋友,你叫他桂伯伯便好。”
“桂伯伯——”
何鸿远对桂先生行半躬身礼。
桂先生向何鸿远点点头,算是受了其一礼。他毫不掩饰脸上的疑惑之色,他老伴的病,即使是在专家会诊时,包括竺教授在内的专家都束手无策,而竺教授却带一名学生过来,这事有违常理。
他和竺教授相交数十年,竺教授不是那种不知轻重的人,如若为这年轻人搭线,也不必以这等事为借口。
竺教授毫不理会老朋友的疑惑,又指着一位矮个子老专家和一位中年医生,分别道:“这位是李教授,这位是戴主任。李教授是我们东平医科大的脑科专家、脑科研究院院长,戴主任是省一医脑科主任。”
何鸿远分别向他们见过礼。
戴主任笑道:“竺教授,你带学生来脑科实习,可不能来重症监护室,我推荐你带他去脑外科手术室。”
李专家却笑道:“戴主任,你方才没听清楚呀,竺教授是带学生来看病的。”
“我是听到了。可是我只能当自己听错了。”戴主任不以为然地道,“我们脑科的重症病人,若让骨科的医生给治好,那骨科岂不是成了全能科。”
他带着嘲弄般的笑意,向何鸿远询问道:“这位小医生在哪里高就呀?”
何鸿远想了想,道:“我在乡卫生院当过医生。”
戴主任笑得嘴里差点喷出一口唾沫。想到这是在重症病房,他急忙捂住嘴,好一会儿才调侃道:“乡卫生院的医生,也好意思到这里来看病。这世界真疯狂。”
李专家严肃地向竺教授道:“老竺,你不会是在开玩笑吧?”
竺教授向他们摇摇头,然后向桂先生道:“老桂,让小何试试吧,至少多了一次机会。”
“机会?”李专家以严肃的口吻批评道,“老竺,我看你是患了失心疯吧。你让一名卫生院的医生,给我们的重症病人看病,即使病人家属和你有些关系,也不能这么乱来。简直是乱弹琴嘛。”
竺教授并不理会他们,只是认真地注视着桂先生。桂先生这才认真地看了何鸿远一眼,淡然道:“老竺说你有些奇异的手段,但你得让我相信才行。”
何鸿远感到桂先生的眼神,不经意间带着一股威压之势,让人有无法违背之感。
他自信地点点头,上前一步,伸出右手到桂先生面前,道:“桂先生,能握一下你的手吗?”
桂先生再次打量他一眼,仿佛在确认他不在开玩笑一般,然后缓缓伸出左手,和伸到面前的他的右手碰一下。
两只手掌触碰间,桂先生突然受惊般地缩回手,惊奇地打量何鸿远一眼,再伸手认真地握住他的手。
何鸿远暗运内劲,以温热的气机刺激了桂先生一下,算是让其惊吓一下,再吸引其感受他的奇异手段。
俩人双掌分离后,何鸿远认真地道:“桂先生,竺教授是我的恩师。他说你是他的老朋友,让我为你的爱人尝试治疗一次。我学的是摸骨术,曾救治过几个人,但是对于脑栓塞引起的梗死病症,不知是否有疗效。”
桂先生感激地看了竺教授一眼,向何鸿远道:“我同意让你试试看。”
他一旁的李专家和戴主任大为惊愕。戴主任更是感觉不可思议,恭谨地道:“桂,桂先生,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冒然给患者治疗,可能会出现不测风险。”
桂先生转头注视着竺泰和教授,问道:“老竺,你认为值得一试?”
竺教授点点头,道:“值得一试。”
桂先生直接拍板道:“那就试试。孩子她妈既然已经成了植物人,比这更差的结果,就是死亡一途。我看治疗风险可控。”
戴主任还待阻止,却被李专家已眼神制止住。
桂先生带着竺教授和何鸿远到患者床前。何鸿远见病床上的患者戴着呼吸机,身上连接着心电监护仪,脑部竟连接着新开发的脑波监测的仪器。
他看到心电监护仪上显示患者心律波动正常,脑波监测仪上却是孤寂的一条直线,仿佛一条能永远阻止太阳升起的地平线。
脑波监测仪这种新发明的医疗产品,他仅在电脑上搜看过,算是高新产品,不知它的功能和效用如何。省一医脑科对患者连这样的高新产品都用上,也算是十分用心了。
他并不去碰这些医疗设置,只是向桂先生要来患者的脑部加强CT,一边对CT片端详,一边对着患者的颅骨比划。
戴主任见何鸿远这般看病,感觉无比滑稽。他虽然戴着口罩,还是忍不住向李专家道:“李老师,他这哪是在看病,简直在耍猴嘛。果然是卫生院出来的,看病的手法也是乡下把式。”
李专家瓮声瓮气地道:“骨科的看病方式,我们不加胡乱评判,可这种乡下把式,在省一医重症室登堂入室不说,还要对一名生命垂危的重症病人施救,我感觉这是要闹出笑话。”
竺教授并不理会他们的揶揄。他关注地盯着何鸿远比划,见其最终将右手按在患者头颅一处,便问道:“这就是血栓点?”
何鸿远点点头,道:“根据片子和患者脑部比较,此处应该是血栓点,不过面积较大。”
他运起内劲,右手按于患者脑颅上,向颅骨内的大脑动脉施展功法。患者的骨质密度稀疏,劲气从患者颅骨穿过,并不怎么困难。只是它运行到颅骨内,便受到一层膜瓣的阻隔。他试图以内劲空透它,却似受到一股弹力反制,内劲竟无功效。
难道内劲无法穿透脑膜?这可能就无法实施治疗。
他缓缓释去内劲,撤回手掌,仰头深深吸了一口气。
竺教授关切地问:“小远,感觉怎么样?”
何鸿远摇摇头,对上李专家和戴主任嘲弄的眼神,却虚心地问道:“两位老师,请教一下脑膜的厚度,大致为多少?”
戴主任嘲笑道:“脑膜就是一层薄膜,它能有多厚?同学,你连最基本的脑科知识都欠缺,就不要再丢人现眼喽。”
“一层薄膜?”wWW.ΧìǔΜЬ.CǒΜ
何鸿远摸着下巴,低头思索了一会儿,眼里豁然一亮。
他抬头见桂先生神色黯然的样子,便向其自信地一笑,再次运起内劲,将右掌按回到患者颅骨上,落点正是原先按的位置。
这回他就把这层有弹性的薄膜,当成硬化的脑动脉或堵塞的血块来对待。一次又一次地运起内劲,向这个点攻去。
如此持续了十来分钟,他自身感到气血浮动,内劲却仍然无法穿过那处脑膜。
他有些气馁,正欲收功,却听到一声刺耳的嘀嗒声,给宁静而死气沉沉的病房,注入一股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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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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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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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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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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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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