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当她最后一次尝试着睁开眼时,一道暖黄的光亮照进了绯烟的眼中,周围的一切都渐渐清晰起来。映着那光望去,只见一张木桌旁坐着一位男子。侧颜如玉,纤长的睫毛如蝉翼一般轻轻地颤动着,一头青丝只懒散地束了一个发冠,余发倾泻在腰间,与那温暖的光一般,男子的周身也散发着一股令人尤感温暖的气息。
男子白皙修长的手间执了一本书,认真的神情叫绯烟望着微微有些发愣。平和,尔雅,这世间竟会有这般美好的人,绯烟眨巴眨巴眼睛。或许是她的目光太过火热,那美男子忽地放下手中的书,扭头望来,一双眸子如同四月的春水,波澜不惊却带着足以熨帖人心的温度。
“你醒了。”那男子微微一笑,竟显得比屋中的灯光还要耀眼,“你身上的伤已经无碍了,中的毒也基本清除了,但是需要静养,不宜多动。”
绯烟闻言一愣,继而露出一个笑意,“多谢了。还不知阁下尊姓大名?”
“墨殒。”男子神态自若,浅笑着道,“此处较为简陋,还望姑娘多多担待。”
闻言,绯烟忙道,“公子言重了。倒是……颜非叨扰了公子的清静,心中很是过意不去。”绯烟虽这么说着,但是眼下自己并未听说过此人,说道姓名时还是微微一顿,用了化名。
墨殒脸上毫无异色,他依旧温润地笑着,“若真是如此,可否请颜姑娘将枕边一物递给在下?在下腿脚有些不便,麻烦姑娘了。”m.χIùmЬ.CǒM
这时绯烟才发现,与她交谈的这段时间,墨殒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原来是腿脚不便吗?换做常人,若是有疾之躯,谈到此处时多多少少脸上会显出些许不自在,但是反观墨殒却是神色自若,仿佛在说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一般,由此可见,此人的心性和气度皆是不凡。
想到此处,绯烟敛了目光,伸手从枕下摸出一个瓷瓶,那瓷瓶入手温凉细腻,观之光滑又有光泽,倒是比自己的那些小瓶贵重多了。
握住那小瓶,绯烟手微微用劲,刚想要起身,却是被一阵眩晕感笼住,险些跌落回去。顿了顿,待那眩晕感过去后,绯烟这才抬眸对上墨殒关怀的目光,她微微一笑表示自己没事,随后双腿落地,用劲一撑站起身来。一步一顿地来到男子的身前,将手中的瓷瓶轻轻地放在桌上。
虽然从床铺到桌前不过短短的几步路,绯烟却是耗费了近五分钟才完成了这一动作,甚至有些微喘。但自始至终,墨殒都含笑望着她,没有一丝催促与不烦,眉目间反而带了些许的欣赏。
“谢谢。”墨殒眼角微扬,“看来你的身体应该是无碍了。”
绯烟眉眼微掠,原来他让自己将小瓶递给他,只是为了确认自己的身体情况吗?她抿了抿唇,欲言又止。
男子伸手取过瓷瓶,将瓶封摘去,从中取出一枚青色的药丸,放入口中。整个动作一气呵成,并未因为绯烟的存在而有所停顿。绯烟望着他手上的动作,心中有些疑惑,不禁出声道,“你的腿……如何了?是生来便这般……吗?”
闻言,墨殒摇头一笑,“并非。”
绯烟纤眉微蹙,既然不是,那又是为何?见墨殒脸上的笑意微淡,绯烟脑海中忽地闪过一个念头,“是因为……毒吗?”
“毒”字一出,绯烟便明显的感觉到男子周身的气息一凝,心中便了然了几分。刚欲开口,却被一阵奇怪的“咕咕”声给打断了。察觉到墨殒飘来的目光,绯烟心下大窘,什么时候不好,偏偏是这个时候……
贝齿轻咬着唇瓣,绯烟露出一个无奈的笑,“我……我饿了。”
“我已经准备了简单的膳食,在隔间。”墨殒浅浅地笑着,“自你被救下那天已然过去了两日,两日未进食,常人都会受不住。”
知道他是在安慰自己,绯烟悄悄地吐了吐舌头,随即顺着墨殒手指的方向,向隔间走去。见那隔间的小桌上放着几个盘子,其中盛装着简单的两个小菜与米饭,绯烟想都没想便在桌前坐下,大快朵颐。
或许是因为太久没吃东西,不一会桌上的饭菜便都被解决干净,绯烟有些不好意思地抬头,忽地发现这处隔间的布置大致与之前那个屋子相同,只是这个屋中大多放了一些书籍和瓶罐瓦器。叫绯烟想起自己那个摆满了医书和药材的房间,难道这个墨殒也如同自己一般,在医术上颇有研究吗?
思及此处,绯烟走上前,还未来得及瞧一瞧,却是听闻身后传来一阵奇怪的声响。绯烟心中一惊,立刻回到先前的小屋中,竟是发现墨殒面色惨白地跌坐在地上,桌上的小瓷瓶也落在了地上,碎了一地。
墨殒自是望见了绯烟,脸上的神情微淡,“好像又要麻烦颜姑娘了。”
闻言绯烟正准备上前,却是听闻墨殒又道,“劳烦姑娘移步。在下可以自己起身,只是姿态不太雅观,还望姑娘见谅。”
绯烟一愣,望见男子嘴唇微抿,身侧的拳头紧握,透露出一股与之格格不入的颓然感,绯烟点点头,转身走回了隔间,但是她的注意力却是仍然留在了那个屋中。
“哧拉”声微响,似是椅子被拖动的声音,紧接着屋中传来一阵微不可闻的摩擦声,良久之后,屋中终是归于平静。绯烟这才松了一口气,但是转而脸色有些凝重。
就在刚刚,她发现隔间的竹制柜子中放着几种自己在医书中见过的药材,合着一些有毒之物。更在另一个罐子中发现了毒物——蜈蚣。想来墨殒大概是中了一种特殊的毒,若不是如此,他也不会准备了这些东西。
之前绯烟本想试一试给墨殒诊脉,但是望见他脸上的神情,自己忽地不知该如何开口。她虽不知自己如今身处何处,不知墨殒究竟是何许人也,但是绯烟心中对这个人依稀了解几分。
光从相貌与谈吐来看,此人定不是等闲之辈。至于为何会身居于此,多半是因为他身中异毒,行动不便。都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虽然行动不便让他屈居此处,但是又如何能说,拥有这般清净和简单的生活,不归功于这腿疾呢?
待绯烟重新回到竹屋时,墨殒已然恢复了之前的那副平和的样子,品着香茗,若不是绯烟亲眼所见,她当真要怀疑之前的那些从未没发生过。在墨殒的身侧坐下,绯烟银牙微咬,良久才缓缓道,“此为何处?”
墨殒执着茶盏的手微微一顿,继而道,“南疆边境一处山谷。”
闻言,绯烟点点头,“之前在隔间偶然发现了几株药材和毒草,想来阁下在医术方面也有所研究。”
“不过略懂皮毛罢了。”墨殒摇了摇头,“救下你时,除了皮外伤,你体内的毒便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化解了去。若我没猜错的话,颜姑娘的血液是否拥有解毒的功效?”
绯烟望着墨殒的眸子,良久耸耸肩道,“墨兄说得不错。我有一个请求,还望墨兄能够应许。”
墨殒嘴角微扬,“我中这毒已经有三年之久了,起初并无什么症状,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那毒素沉淀下来,日积月累郁结在腿部,所以造成了现在这种情况。”
女子一愣,她并未说请求墨殒什么,他却这般将情况告诉她,这大概也算是一种信任?绯烟微微一笑,随即思索起来。按照墨殒这么说来,他中的这种慢性毒,倒是让自己感到有些熟悉,好像是在哪本医书上看过。
“那,你所吃的那种绿色药丸是什么?”绯烟略一思忖道。
“不过是友人送来的解毒丸罢了,虽不能将我身中的毒解去,但也不是完全没有药效。”
闻言,绯烟点点头,抬眸对上男子的目光,轻声道,“实不相瞒,我在解毒方面有所研究,可否请墨兄让我诊一诊脉?”
墨殒神色微凉,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地道,“有劳颜姑娘了。”说罢,他将袖子捋起,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腕。
合着衣袖,将双指轻轻搭在男子的手腕上,绯烟凝神诊脉,随后又细细观察了一番墨殒的面色,让其露出舌苔。一番诊查后,她组织了一下语言,缓缓地道,“在告诉你结果前,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但说无妨。”
“墨兄是因为这个毒,才远离尘世,身居于此的吗?”绯烟轻声道。
墨殒闻言,眼角一扬,露出一个温润的笑,“这个问题曾经有一个友人也问过我。或许一开始的确像你说的如此,但后来我却发现,寄情于山水,与林间鸟兽作伴也另有一番乐趣,所以,身居于此已经是一种习惯使然了。”
此番回答在绯烟的意料之中,她微微叹了口气,继而一字一句地道,“若我说,墨兄身上的毒,能够化解了去,你还会选择在此处生活下去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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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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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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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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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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