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国学医的女子少之又少,世人都认为女子就应该在府里绣花看书,怎可出来抛头露面为人诊治,但他们都是为医者,自然没有这些成见。
绯烟正在配着药,见门外聚了好些人,当即笑着放下了手里的药方,上前对几位太医行了个礼。“初来乍到,绯烟叨扰了。”
几位太医连忙摇头。“怎敢,怎敢,姑娘太过客气了。”
他们原以为相府家的嫡出女儿会是个骄横的,没想到这么平易近人。
绯烟站起身,看着几位太医,直入主题。“诸位平时给贵妃把脉,可有探出什么异常么?”
“唉,姑娘你是不知啊,这贵妃好端端的就昏迷了,我们几人什么方法都用尽了,可就是不见醒,脉象也跟常人的没有任何差别。”
这贵妃可是皇帝最宠爱的女人,如今半死不活躺在床上,魏安对他们几个自然是没什么好脸色,若非宫里其他的妃嫔还需要他们诊治,恐怕魏安早就将他们几人砍头了。
绯烟点头,这回答在她的意料之中,但不免也有些失望。
“对了,姑娘,我倒是想起来个奇怪的事情,那夜贵妃突然呕血,我去殿中诊治,不知怎的,居然在贵妃娘娘吐出的血里看到了一只奇怪的虫子,那虫子通体发白,极小。”
绯烟拧眉。“虫子?你确定是被贵妃吐出来,而非地上的么?”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会吐出虫子来。
“在下确定,绝没有胡说啊。”事关人命,他哪里敢胡说八道。
绯烟思虑了片刻,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多谢几位太医相告,绯烟先回去想一想如何医治。”
“好。”若是这个相府嫡女真的能医治好贵妃,他们也算是少了一桩烦心事,何乐而不为。
天际飘起了淅淅沥沥的雨水,绯烟正在院内发呆,回过神时,头上已经多了一把竹伞,熟悉的龙涎香味扑鼻而来。
“发什么呆?”
绯烟回过神,站起身看着尉迟慕的脸。“你去哪儿了?我入宫一直未见到你。”她明明记得起床时那侍女说过,尉迟慕也入宫来了。
尉迟慕白玉般的面容浮现出一抹淡笑。“受委屈了?”
绯烟摇头。“没有。”如今这世上,还真没谁能给她委屈受。
“唔。”淡淡应了声,尉迟慕抬起微凉的手指,落在了绯烟脸颊上。“今日朝堂里有些事,一直没有得空,刚解决完便来寻你了。”
“哦。”绯烟了然点头。“那你不回去么?天要黑了。”皇宫到时间便要下钥的,太晚尉迟慕就出不去了。
“不必回去,我在皇宫内有一处院落,你今夜随我去那里住。”把这个女人丢在空无一人的太医院,他不太放心。
绯烟眨了眨眼。“皇上不会怪罪么?”
尉迟慕眼中淡漠一片。“那是他的事情。”
绯烟眼角抽了抽,对于这个男人特立独行的习惯有些无奈,怎么说魏安也是一国帝王,尉迟慕这样未免也太不将魏安放在眼里了些。
但她也不是很喜欢这个阴沉沉的太医院,待在尉迟慕身边也好,至少安全。
“那走吧,雨要下大了。”手臂缠上尉迟慕的腰间,绯烟突然发现自己还真是容易习惯一个人,她和尉迟慕才认识几天,可即便如此亲昵的举动,她也不会觉得奇怪。
“嗯。”对于绯烟主动亲近自己,尉迟慕心情大好,拥起绯烟,脚下轻点便消失在了太医院中。
空无一人的别院内,尉迟慕燃起一掌孤灯,屋内顿时洒满了昏黄的烛光。
绯烟叹息一声,舒适的靠在尉迟慕怀中。“我今日又被绯月算计了,贵妃的病如今我没有丝毫头绪,根本不知道该如何治。”
尉迟慕抓起绯烟手掌把玩着,闲适出声:“无妨,太医院里数十个太医也束手无策,不怪你。”
“话也不能这么说,若是我能医治好贵妃,那皇帝便欠了我一个人情,以后若是我犯了什么杀头的罪名,指不定能借此让她绕我一命。”不是说皇室里有免死金牌这种东西么?她要是能求来一个,以后行事可方便多了。
“傻。”尉迟慕淡笑,将绯烟身子扳向自己,淡漠的面容上有些无奈。“有我在一日,你便能安然无恙在南国内活一日,即便是皇帝也不能对你如何,又何必去想什么免死令?”这种东西,只有立了大功的人才会有,一个免死金牌,等于在皇帝心尖上扎了一根刺,魏安怎么会随意赏赐给一个女子?
真不知道该说绯烟天真还是蠢。
绯烟撇了撇嘴,将脸埋入尉迟慕怀中,嘟囔出声。“我这两日大概是要忙了,你记得帮我照料好父亲。”既然那太医说吐出来的血里有小虫子,那她便着手查一查贵妃体内,总会有头绪的。
“好,自己注意分寸,别累着自己,若是有什么事,随时传信给我。”绯烟是聪明,但再聪明也耐不住皇权。
“我知道。”绯烟抬起头,看着尉迟慕俊逸的脸,突然咧嘴一笑。“我总觉得我们从前认识,却又说不上来,觉得很奇怪。”
其实上一世她就有这种感觉,尤其是她被魏宪挂在城墙上等死那日,尉迟慕眼中百般情绪,像是一把利刃刺入她的胸口一般,让她痛彻心扉。
尉迟慕醉人的眼中闪过一抹青光,却转瞬即逝。“或许有些东西是注定的,比如你会成为我的妻。”
一阵暖意浮上心头,绯烟轻笑。“我倒是觉得更像知己,不是么?”
她曾经立誓,这辈子都不愿触碰情爱二字,如今与尉迟慕之间,也只是为利而聚,他日利尽,大可一拍两散,所以谈什么天注定未免多余了些。
“……”尉迟慕久久不曾开口,窗外淅淅沥沥的小雨已经转为滂沱大雨,绯烟一时却觉得空气中有些不知名的寒意飘散了出来。
她说错什么了么?这男人好端端的生什么气。
“罢了,睡吧。”不知是妥协还是自嘲,尉迟慕的脸上淡漠到没有任何表情可以填充,抛下绯烟,独自走向塌上躺了下来。
绯烟一脸茫然,这是哪门子情况?
“过来。”
忽的,床上的尉迟慕再度开口,绯烟应声看去,却忍不住轻咳了两声。
不得不说,尉迟慕生的当真是比女子都要美上几分,尤其是现在侧躺在塌上,一头青丝散落在身后,白玉般的脸映着烛光,该死的诱人,尤其是那双眼,只要轻轻扫过一眼,便恨不得彻底醉死在其中,永远都不再离开。
鬼使神差的起身走了过去,绯烟合衣躺在尉迟慕怀中,回过神时,却止不住有些懊恼,她又被美色诱惑了!
尉迟慕十分满意的将被子盖到绯烟身上,大手覆在绯烟胸前某处,轻柔的捏了捏,惹得绯烟一阵惊呼,连忙跳了起来。“你……”
尉迟慕俊美的面容上满是无辜。“怎么了?”
“……”绯烟恨恨咬牙,难不成她还能说尉迟慕轻薄了她么?这男人此刻脸上的表情看起来还真是比孩童都要纯上几分。
“过来,躺着。”
尉迟慕又淡淡唤了一声,绯烟耷拉着脸,忽而想到了什么一般,小脸上满是狡黠的笑意,快步跑到一旁木柜中抱了一床新的被褥铺在床上,在尉迟慕愈发凉下去的目光中钻了进去。琇書蛧
绯烟身子全部被包裹了起来,唯独一张脸裸露在外,朝着尉迟慕甜甜一笑。“晚安。”
“……嗯。”
看来他今日盘算的霸王硬上弓注定要失败了。
这一夜睡的很是香甜。
日光洒落到屋内,绯烟睁开眼,桌上的烛火已经燃尽,正徐徐冒着青烟。
身侧的被窝已经凉了下去,看起来尉迟慕已经离去许久了,莫名的,绯烟心中有些落寞。
“小姐,可否醒了么?”
门外传来侍女的声音,绯烟掀开被子起身,推开了房门。“醒了,有什么事么?”
“是,今一早贵妃娘娘又吐血了,唤您过去瞧瞧。”
绯烟眸光一紧。“我洗漱一番就来。”她查了贵妃的吐血次数,这些日子越来越频繁了,今日距离上一次吐血才过去三日,就算是铁打的人也经不住这么折腾。
匆匆洗漱好,换了一身衣衫便往贵妃寝殿赶去,皇帝要忙着上早朝,今日的寝殿里除了贵妃的随侍并无她人,不过这也也好,她看诊也清净些。
“大小姐,您可算来了,快些给我们家娘娘看看,这是怎么了!”侍女哽咽着退开身,绯烟也不敢耽搁,快步上前打量着贵妃脸色。
这贵妃躺了大半年,除了面色苍白了些,居然和睡着了一般,没有丝毫生病的模样。
俯身看向吐出的那滩血,观察了片刻,却并没有看到太医说的虫子。
绯烟拧眉,难不成是那太医看错了?
沉思了片刻,绯烟突然从腰间取出一根银针,在血迹上轻轻刮了刮,顿时怔在原地。
那银针上居然真的覆着两条白色的小虫,只是体积几乎可以忽略,吸了血化作红色,真的是一点儿都看不出来。
可是好端端的一个人,体内怎么会有虫子?
“小姐,可有探查出什么?”一旁的侍女突然凑上前,满目担忧,不知怎的,绯烟竟在这个侍女眼里看到了一闪而过的杀意。
敛下心神,绯烟收回银针,叹息道:“并没有任何异常,这可如何是好。”
侍女顿时又哭了起来,这模样几乎要让绯烟怀疑方才是否是看错了,但她相信自己的判断绝对不会有错,这侍女,不简单!
“小姐,娘娘已经病了半年多了,若是再不医治好,可真的是醒不来了,您快想想办法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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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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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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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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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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