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说马文生去腾龙镇四处看看转转,专说这一天,津县县出了件大事。
组织部长陆艳梅忽然给马文生来了一个电话,问他现在在什么位置。
“我在各个村转转,想找找更快发展的路子,”马文生答道。这段时间,他和陆艳梅越来越客气。尽管他还是称陆艳梅叫梅子姐,但很明显,他们之间有些疏远了。
陆艳梅说道,“文生,我告诉你一个事儿,县委办通知,王谨书记刚已经走了。”
中风之后,忽然走了?这会在全县造成什么样的反响呢?马文生一下子想到了很多。尽管王谨对他不怎么样,但王谨对他怎么说也有知遇之恩,马文生不能不报。
就算王谨曾经发配过马文生,就算王谨曾经一再敲打马文生,但更出过份的事儿,王谨并没有做。
“在哪家医院?”马文生沉声说道。
“第一人民医院,干部病房二楼,房号你自己过去问一下,”陆艳梅知道马文生急着过去,她也要过去,于是匆匆挂断了电话。
马文生也顾不上去和李田许彩风他们吃什么午饭了,他给许彩风打了电话,跟着又给王明芳打了个电话,把情况先后说了一下。
王明芳对马文生这个电话,还是感谢的。俩人聊了几句,都知道王谨这事事发突然,也无心再多说,便互道再见了。
马文生还没有赶到市第一人民医院,那边王明芳也来了电话,她告诉马文生,自己已经赶到了县里。
“你到了县里?”马文生问道。
王明芳回答道:“我和苗书记曹书记在一起。他们在办公室里商量事情,我出来了。”
马文生听到这话,心里嘀咕了一声。这个时候,他觉得自己还是应该到医院去一趟。曹文雪和苗圣国在这时能商量什么?无外乎他们知道王谨已死的情况,动手开始抢地盘了。
马文生想的一点儿也不错。
王谨中风住进了医院,他在医院的一切,都被翟青锋源源不断地汇报给农加国还有苗圣国和曹文雪。曹和苗二人如今走得近,在县里也不是什么大秘密了。小县城里,能藏得住多少事。
翟青锋明知这二人就在一起,却分开汇报。他先把情况告诉苗圣国,再把情况告诉曹文雪,还说自己已经向农县长汇报了。
这两人哪里知道这个县里的大总管如此狡猾,还觉得这人实在。
翟青锋其实是一下子下注三家,想稳赚不赔。
跟着县里便在农加国的领导下,成立了治丧委员会。王谨中风,就已经能说是因公,如此死了,也是顺水推舟,说他因公死亡。这个评价不错,县里也乐得大操大办。
办一件事,往往能从中掌握很多人的思想动态来。一静一动,便如触角一般,伸伸缩缩,谨慎之中,便掌握了全盘。官场之人,面对电视镜头常常辞不达意,便是这个原因。他不知道自己能说到什么程度,所以不敢乱说。一有顾忌,便是吞吞吐吐。
马文生赶到市一院高干病房时,已从王明芳那里得知县里成立了治丧委员会。农加国为治丧委员会第一主任,苗圣国是主任,曹文雪是副主任,翟青锋是办公室主任,王明芳任办公室副主任。
如此设立的治丧委员会,委实有些怪异。有主任,还有第一主任。当然,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苗圣国已经和农加国越斗越厉害了。
王明芳让他不要再去一院了。因为全县各个乡镇和各个科局的头头脑脑,全在县城的会议中心里,听着苗圣国就王谨身后事的安排。
马文生明白王明芳的好意。但他还是去了一院。
王谨对他有知遇之恩,有恩不报是小人,而且还是无耻小人。现在马文生报答不了王谨,见他遗容一次都做不到,他还配叫人吗?
马文生见王谨最后一面,却见病房里只有王谨妻子和儿子两人,不由得心里一悲,感觉人在这个世上端得可怜。他和那两人握了握手,将自己的手机号码抄了下来,递给王谨的儿子道:“这是我的电话。我叫马文生,以后有什么事,尽管找我。”xǐυmь.℃òm
王谨的儿子30左右,比马文生略略年长一点,他很早听父亲说过马文生的名字,知道这人是腾龙镇代镇长,也没敢小视,客气地接过了那个手机号。
等马文生再接到翟青锋通知,要他赶到县里参加王谨的追悼会时,马文生差点气笑了。这人还在这里没火化,他们却在县里开起了追悼会。这简直是胡搞一气。不过他也不能拒绝,让小高火速开车赶到县城。
马文生赶到县政府刚刚启用不久的会议中心时,只见大厅里追悼会的布置早已做好。
会议室里黑压压地坐满了人,却是县直各单位和乡镇的头头脑脑。现场没有设主席台,只是放了一个话筒在那里。
马文生没有见到苗圣国和曹文雪,县里的党政领导班子也是一个人不见。只看到翟青锋和王明芳以及工作人员不停地走来走去,一会儿指指这个,一会儿点点那个。
会议室里人虽多,可是并没有人说话。那些头头脑脑们相互以眼睛示意,众人都已明白县里政治风向突转,谁也不知道究竟会转到什么程度。
官场之上,越是低层官员,越是会察颜观色,善于揣摸上级心意。真正做到了封疆大吏,却不需要那样谨小慎微,只需在政治上与更上一级保持高度一致便可了。
马文生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了。看看手机,已是下午一点,估计在场的人都没吃午饭。可是谁也不提吃饭的事儿,就这样默默地如坐针毡般的呆坐着。
马文生则不停地看着会议室里的人,这中间有很多人他还是第一次见到。他先后看到了郭彩妮还有王津生以及丁大江等人的身影。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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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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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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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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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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