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甘心!八年前,她与陆炎峰青梅竹马,少年少女间的纯恋,虽不曾互表心意,但已心照不宣,待她及笄,陆府便会来提亲,他应当是她的夫婿。
为何八年后,他宁愿要一个青楼女子,也不肯要她?
江以秋目光轻颤,晶莹的泪珠滚下,沾湿了脸庞,与唇瓣上滑落的血汇合,滴滴答答砸在地上。
日已近黄昏。彼时,陆炎峰清洗完毕,正抱着累极的萧青棠回到床上,虽几日少眠,又几番折腾,但此时毫无睡意。
在他的怀里,她睡颜恬静柔和。她从不在他面前示弱,唯独在今日醉了后,让他看到了她的另一面。
“棠棠……”陆炎峰轻轻唤道,下意识的,收了收手臂,紧紧地抱着她。
但两人之间,横亘着国仇家恨。他灭了萧氏王朝,作为一国公主,她岂会释然?他很清楚,留下她,会乱了整个局面,他本意是让一切到此结束,谁知会有她醉酒一幕。
只可惜,他无法确定她醉酒是真是假,所谓的“酒后吐真言”,或许只是她精心策划的一场骗局呢?
人类的本能,便是趋吉避凶。并非每一个人,都能如飞蛾扑火那般,明知前面是绝路,依然会无怨无悔,勇猛地冲上去。
虽如此,但在此时,他有了一股冲动,留她在他的身边,征服她的身与心,七年前,他是她的俘虏,七年后,便看谁更胜一筹。
如此,那她回京的目的,他便不得不去探寻。她回来,有报复他的心么?
萧青棠醒来时,头痛欲炸、酸软不堪,浑身没有一丝力气,睁开雾蒙蒙的眼,迷茫地打量周围,直到意识回笼后,才知仍身在百合房,而睡在身侧的,正是陆炎峰。
她怔怔不语,一脸懵,望着他平静的睡颜,意识仍停留在今日醉酒前。他不是斩钉截铁地说,在吃完最后一顿后,便要属下们杀她么?结果,两人怎么杀到床上了?
彼时天色已黑,烛火摇曳生辉,映照在青色的纱帐上,透出一片淡淡青霞,朦胧似景。
萧青棠心有恍惚。自相识后,她与他几乎都是针锋相对、互相折磨,从来没有一刻,如此温馨,像此时一般相拥而眠。
不知何故,她鼻尖微酸,心里情绪翻涌。
“醒了?”陆炎峰倏然睁眼,目光清明澄澈,容色复杂难辨,清冷的音调,在刹那间冲散气氛里的旖旎,“休息一两日,我会派人送你离京,安置好你,让你此生衣食无忧。”
“本公主在烟雨楼极好,处处顺心。”萧青棠面无表情,俏脸精致如玉雕,身子紧绷戒备,哑着声冷然道,“无须首辅大人费心。”Χiυmъ.cοΜ
她忽翘唇角,含笑的眼角眉梢间,透着丝丝轻嘲,伸出一根嫩白手指,在他的胸膛上轻轻画着圈,妩媚而俏皮道:“莫非你怕见到我,才要我离京?”
“要么死,要么离开。”陆炎峰冷漠道,抓住她的小手,怔怔地看了她许久,幽深的眸子里,情绪莫名,好似陷入了两难间,“昔年的恩怨情仇,从此烟消云散。”
“本公主自会离开。”萧青棠刚一坐起,便觉一阵天旋地转,又软软地趴下去,只觉得浑身软绵无力,好似被架在火上烤般。
陆炎峰皱眉,探了探她的额头,揣测道:“大约是我过了病气给你。”
“你还有脸提?”萧青棠勉强坐起,忍着全身的酸痛,缓缓着衣梳发,莹白俏脸上一片冷漠,轻蔑地扫去一眼,“既要断,便断个一干二净,生生世世,永不逢!”
便在她下床时,蓦然,陆炎峰拉住她,那如墨玉的瞳孔内,似有万般情绪流泻出,最终归于沉寂,阴沉沉一片,喃喃重复道:
“生生世世永不逢?”
萧青棠冷哼,强行抽回手,嘲笑道:“怎么?首辅大人,又舍不得了?”
陆炎峰无言以对,忽然掀开被褥,慢条斯理穿戴整齐,高大的身躯屹立在她面前,投下的阴影将她尽数笼罩,一个轻而决绝的字,回荡在她的耳里:“好!”
“你受了风寒,便在烟雨楼休养,自有人保护你,五日后,启程离京。”陆炎峰面无表情,语气冷冰冰,最后深深看她一眼,便毫无留恋地离去。
探知她回京有无目的,办法倒也简单,便是送她离开,若在五日后,她乖乖出京,没有任何异样,便证明她并无目的,亦无心报复他,那么,他便抢她入府,试着和她,像她醉酒后那般相处。
但若结果相反……陆炎峰步子微顿,眼里像是冰封了般,冷意彻骨寒。倘若她果真对他抱有恶念,回京另有所图,那么,她便只有死路一条。
他不怕飞蛾扑火,但介意为她所骗!
萧青棠俏生生而立,淡扫他一眼,便坐在床沿,实因身子酸痛,不宜久站,可口里的话,依旧强硬若有嘲讽:“不必了,本公主自有生存之道。”
“莫非又是花街柳巷?”开了门,陆炎峰微怔,在他面前,江以秋双眼通红,唇瓣上有血痂,一张小脸苍白如雪,朝他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她锐利的目光一转,扫向了屋里,看见倚在床前的萧青棠,顿时身子一震,似是不敢置信,喃喃道:“邵阳公主?”那二人的谈话声,她隐约听到几句,但不明确,亦不肯定,如今才得到证实。
江以秋泪流满面,恨意汹涌,质问道:“你怎么能如此,对得起我吗?”八年前,便是萧青棠横插一杠,破坏了她的姻缘,他都忘了么?
陆炎峰平静道:“八年前,我对你没有口头之诺,亦无纸上婚约,七年前,更明确祝福你能觅得佳婿。”细细算来,他对她仅有一份好感,而在入了公主府后,诸事缠身,那份好感也消弭殆尽。
江以秋面孔惨白,身形摇摇欲坠。
旁侧,苏泽叹息,摇了摇头,无奈道:“陆老夫人已做主,派人到江府替你下聘,消息大约已传遍京城……炎峰,你也知道,我拦不住老夫人。”实则,他也抱了几分看好戏的心思,实在因京城太无聊,想寻点乐子。
陆炎峰目光冰冷,府里的人,愈发放肆了,居然都已忘记,老夫人虽是他的母亲,但他才是陆府的主人。涉及到他时,他们也敢接下老夫人的命令?
“陆大人……”江以秋轻轻唤道,心里生出一份希望。她是故意的,让弟弟江少卿回禀老夫人,果然如她所愿,得知儿子留恋青楼女子后,老夫人坐不住,当即派人下聘,来了个先斩后奏。
陆炎峰沉默不语,也不知自己抱了什么心思,竟转身看向萧青棠。
“恭喜啊。”不负所望,萧青棠似笑非笑道,“可惜我只剩下五日,喝不了你的喜酒。”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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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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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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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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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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