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死死地捂着自己的嘴,把抽泣和呜咽吞回喉咙里,甚至不敢呼吸,害怕声音会泄露自己的位置。但她也非常明白,对方迟早会发现她,她根本无路可逃。
不知何时开始,那名入室的强盗已经停止了谩骂,房中一时静到了极点。
二丫心中绝望,看着那双脚停在床前,只觉得浑身冰冷。她已经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只觉得这一刻是那么漫长。
“咔啦——”
突然,屋顶上传来了一道轻微的声响。几乎是在同时,一张带着疤痕,满脸横肉的脸陡然出现在了床边。
二丫终于再憋不住这口气,因惊恐发出了一声尖叫。
“哈哈哈,我看你往哪里跑!”
粗汉大笑着往床底探进身来,伸手便想将二丫扯将出去。
二丫本能地踢着腿想要反抗,却还是无法抵挡对方巨大的力道,被抓住了脚踝。
二丫感觉到自己被一个巨大的力道向外拖去,无助地叫喊着:“救命!救命!沈掌柜,救救我!”
就在她以为自己会就此殒命之时,房间中突然传来了一声巨响。
二丫只觉得脚上一轻,而后是一道凄厉的惨叫。壮汉叫得太过惨烈,声音也变了调。
二丫死里逃生,却完全没有欢喜的感觉,只觉得浑身脱力了一般,瘫软在地。
“二丫,你没事吧?”
二丫认得这个声音,战战兢兢地转过头,只见沈丁手里抱着虎子,正一脸关心地望着她。
“沈、沈丁大哥?”
“抱歉,我先去了虎子的房间,让你受惊了。”
二丫僵硬地摇了摇头,而后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
沈错扔了笔,轻轻叹了口气。
“少主怎么不画了?”
她的身边站着一位侍女打扮的女子,相貌虽不及沈错出众,但气质温婉,声音柔媚,一举一动都仿佛恰到好处,叫人舒心。
“不画了不画了,雪景有什么好画的?”沈错推了笔墨,气道,“解语姐姐,我这两日都没见到姑姑,你说母亲是不是根本不信任我?”
解语轻轻抚摸着沈错的肩头,笑意盈盈,温声细语地安慰道:“长公主只是太看重教主而已,并非是对您不信任。对长公主而已,你们都是最重要的人。”
沈错鼓着脸,因不解而恼怒。
“姑姑是我姑姑,与我才有血缘关系,与我母亲何干?她连夜间都要亲自看着姑姑,我看她根本就是怕姑姑声望太高,卷土重来。哼,她也太小看我和姑姑了,既然答应她不再干涉江湖之事,又怎么可能食言呢?姑姑如今还有癔症,她却仍然如此疑神疑鬼,实在是让人心寒。”
解语唇角带着笑意,眼中似有深意,爱怜地摸了摸沈错的脸。
“您大可不必将长公主想得如此卑劣,我听说她曾经与教主亲如姐妹,如今不过是为了就近照顾她罢了。”
沈错皱了皱眉:“真的?可母亲之前的所作所为也没多光明磊落。”
“长公主是为了天下苍生。”
这话沈错不爱听了。
“怎么,说得好像我们天明教真的是魔教一般,当初要不是有我们,北境能平安六十余载吗?如今朝廷卸磨杀驴,她还有道理了呢!”
她武功高强,整个府中除了沈云破以外无人能赶得上十之一二,故而也不怕有人偷听。
“要不是她拿教众威胁我,我就劫了姑姑远走高飞!”
“少主~”
解语笑着提醒她。
“好啦,我知道了,你们当初给我分析过利弊。我也不是要计较什么,只是看到姑姑……太心酸了。”
解语宽慰了她一番,沈错心情好了些,也不纠结了,对解语道:“好吧,现在也只能如此了……有信来了,你帮我取一下。”
她话音刚落,窗外便响起了一道鸟类扑棱翅膀的声音。很快,一只白色信鸽落在窗槛上。
沈错并非有未卜先知的本领,只不过耳力过人,远远就听到信鸽的声音罢了。
解语去床边抱了信鸽,取出信交到沈错手中,转身去照料这只顶风冒雪的白鸽。
沈错指尖夹着卷成卷的宣纸轻轻一抖,几个蝇头小楷跃然眼前。
解语正在给鸽子喂水喂食,突然听得沈错大声道:“解语,立即准备行装,我要回严州!”
解语一惊。
“发生了什么事?今晚是大年夜,您现在就要走吗?”
沈错面色凝重,眉头紧皱:“立即动身。”
反正见过母亲和姑姑了,礼物送了,也求了母亲帮忙打探王大丫,现在走也没什么。
唯一遗憾的就是没能找到机会和姑姑独处,但母亲连去宫里也要带着姑姑,她就算留再久也没用。
沈错一路紧赶慢赶,披星戴月,终于在初二傍晚回到茅山前村。
沈丁这几天都守在杂货铺里,以防再发生意外,看到沈错回来,顿时大喜过望。
“少主,您回来啦!”
二丫这两日昏昏醒醒,一直由李二婶照料着。
沈丁去镇里请过几位郎中,但无论是用针还是用药都不见起色,眼见着二丫无法恢复神智,只能不断祈祷沈错能尽快回来。琇書網
不过这快得还是超出了沈丁的预计,他原本以为再快也要等到初四五。
沈错目光锐利,神色紧绷,显然是气到了极致。
“究竟是怎么回事?”
沈丁跟在她身后,等到了二丫房间时已经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大致说清。
“混账!究竟是什么人做的?”沈错目藏寒光,冷冷地望着沈丁,“你又是如何做事的?被贼人如此堂而皇之地侵入宅邸。”
沈丁早知这回免不了受罚,羞愧道:“是属下失职,那日属下看到有乾正派的人出现在村口,遂去查看。幸好少主未雨绸缪,给了二丫哨子。”
沈错给二丫的哨子是天明教独有的一种传递消息的工具,只能能发出普通人听不到的哨声。天明教中有一部分教众天赋异禀,修习功法后能够听到这种声音,沈丁正是其中之一。
“哼,晚些再与你算账。”
沈错甩下沈丁推门而入,只见李二婶坐在床边正在给二丫喂药。只是二丫看起来昏昏沉沉,大部分药汤都顺着她的唇角溢了出。
“沈掌柜!”李二婶满脸忧虑,在看到沈错时如同看到了救命稻草,“您终于回来啦!”
沈错几步走到床前,李二婶连忙让出位置来。她知道沈掌柜医术高明,一定能救二丫。
沈错闻到药味微微皱起了眉,俯身扒开二丫的眼睛仔细瞧了一通,而后坐到床边把住了二丫的脉门。
“她这几日有何症状?”
李二婶连忙把二丫的情况一说。
沈错放开二丫的手,起身坐到桌边,从腰间的银鱼袋中取出了袖珍型的文房四宝。
她磨墨提笔,一气呵成,写字行云流水,不一会便写了满满一张纸。
“交给沈丁去抓药,你先去煮点粥,不要来打扰我。”
李二婶应了一声,连忙退出房间。
沈错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底的怒意,再次坐回床边。
二丫内有积疾,经此一吓,外邪入体,三魂缺了爽灵,七魄少了伏矢[注],若不及时召回便极其凶险。
普通的赤脚医生郎中,至多会一些针灸之术,但要招魂还需佐以内力。
沈错庆幸自己回来得及时,否则二丫真要一命呜呼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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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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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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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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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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