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内听不懂胡勉之在说些什么,但小野三郎已经明白了胡勉之的意思,他不禁眉头紧蹙,自己刚刚与这位国府大佬建立了比较和谐的关系,瞬间就被这个竹内破坏了,他连忙走到竹内面前,阻止竹内的不礼貌行为:“竹内君,胡老先生可是南京政府正在积极争取的对象,上面要求我们对那些有影响力,有声望的国民党元老要加以拉拢,让他们能为我所用,你怎么能这么无礼呢?”
竹内不明就里地说道:“我怕他们将违禁品带下山。”
“违禁品?你是指武器还是烟土?”小野不屑地冷笑了一声:“上面让我们来搜捕高子睿这个人,不是让我们来查什么违禁品,就算那只箱子里有烟土或是武器,又有什么关系?他是大佬,就算是带了违禁品又能怎样?竹内君,你可真是不知变通啊,现在重要的是我们与这位胡老先生维持良好的关系,让他能去南京政府为我们大日本帝国站台,摇旗呐喊,他这种有影响力的人只要登高一呼,手下信徒众多,那我们的势力就能壮大。”小野在与竹内讲政治,讲韬略,讲利害关系,希望竹内能从大局出发,而不是拘泥于细节方面。
小野的一番话让竹内有所醒悟了,他旋即转身向沈芝筠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对不起了,胡小姐,刚才冒犯了。”
正在这时,救护车开过来了,车上下来了一位医生和一名护士,他们来到了胡勉之的身边,给他稍微检查了一下,便从救护车上搬来了一副担架,秦守义和凌云鹏一起将胡勉之抬上了救护车。
“救护车上最多坐三位家属。”这位日本军医用日语向小野解释了一下。
小野走到众人面前:“车上只能坐三位家属。”
“那就让我女儿女婿和我儿子陪我一起去吧。”胡勉之颤颤巍巍地伸出食指,指了指沈芝筠,高子睿和秦守义三人。
小野看了看这三人,没发现有什么不对,便点点头同意了。
于是乎,高子睿,沈芝筠和秦守义三人上了救护车。随后医生和护士也一同上了车,凌云鹏把车门用力一关,司机发动引擎,脚踩油门,救护车缓缓地向山下驶去……
凌云鹏望着高子睿他们带着那只黑色皮箱离开了云雾山,长舒了口气,下面就看秦守义的了,能否制服车上的另外三人,把救护车控制住,直达上海?
凌云鹏对秦守义的身手还是有信心的,但问题是当驻军医院迟迟未见救护车将病人带回,会不会立刻与小野联系?那么小野肯定会有所察觉,但他会将此事与高子睿下山联系起来吗?戏痴的化妆术已经令高子睿改头换面,刚才小野和竹内两位军官站在此地都没有看出破绽,丝毫没有怀疑这个胡老的女婿就是高子睿,那么他肯定是认为胡老一家想要摆脱他们日本人的控制而采取的苦肉计,如果是这样的话,那高子睿他们危险不大,应该可以顺利抵达上海。
凌云鹏脑海里在不停地盘算着,分析着,但其实他并不知道古川大佐在九江各个出入口也设置了关卡,秦守义想要驾车去上海,要经过这些关卡,而这充满了危险和不确定性。
小野和竹内见救护车开走了,便坐上了摩托车,离开了别墅群。
凌云鹏回到胡勉之的别墅里,见明叔一个人默默地站在那儿用衣袖擦拭眼角,知道他在担心胡老先生的安危,便宽慰他说:“明叔,你放心吧,胡老先生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老爷这辈子啊,就是喜欢冒险,都这把岁数了,还是改不了。”明叔说着,眼角流出两滴泪水:“老爷去哪里都带上我,这次倒把我丢下了,把不相干的人都带上了,是吉是凶难料啊!”
凌云鹏拍了拍明叔的肩膀:“明叔,你放心,我一定会让你与老爷子团聚的。”
明叔一听这话,抬起头望着凌云鹏,像个孩子似的破涕为笑了。
“明叔,你跟我一起走吧,我怕日本人可能会找你的麻烦。”
凌云鹏心里暗暗思忖,若是救护车不能及时到达医院,那么一定会给小野打电话,那么小野肯定会来找明叔了解情况,而明叔知道得太多了,若是经不住小野的逼问,也许会将一切全盘托出,那会给他们带来致命的危险,所以一定要把明叔保护起来。
“不用麻烦了吧?”明叔摇摇头。
“不麻烦,明叔。”这次凌云鹏几乎是用不容商量的口吻在下命令:“明叔,拿几件换洗衣服跟我走吧。”
明叔见凌云鹏神情严肃,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跟他说话,觉得可能事情并不像自己想的这么简单,而且老爷很是器重这位年轻的后生,在临走前还特地嘱咐他要听这位凌先生的。www.xiumb.com
“好的,好的,我拿几件衣服就跟你走。”明叔说完,便要去收拾衣物。
“明叔,那个大箩筐里的药草你放哪里了?”凌云鹏想起了那些黄藤,这些黄藤可是千辛万苦挖出来的,是制造抗鼠疫药剂的原料,得好好保存。
“我把那一箩筐的药草都放院子里了。”明叔用手指了指后院。
“那我把这箩筐也带走了。”
凌云鹏走到院子里,将那一箩筐的黄藤背在肩上。然后跟阿辉和金嘉琪挥了挥手:“好了,我们打道回府吧。”
“你让我跟你们住一块儿?”金嘉琪好奇地问道。
“要不然呢?金小姐有什么其他更好的住处吗?”凌云鹏边走边揶揄着金嘉琪:“是不是金小姐还想去住山洞?我可以护送你去。”
“那算了吧,我还是去你家住吧。”金嘉琪撇了撇嘴,跟在凌云鹏的身后。
现在高子睿和沈芝筠都走了,让她一个人去住山洞,那恐惧感会将她逼疯,到了晚上,那野兽的嚎叫声,竹林树叶的沙沙声,还有山间忽高忽低,时隐时现的风声,总让她联想到各种野兽的狰狞和各种魑魅魍魉的可怖,尽管她是个共产党员,是无神论者,但这种对未知的恐惧感则与信仰无关。
所以当凌云鹏开玩笑说让她一人去住山洞,金嘉琪的脑袋摇得像只拨浪鼓似的,斩钉截铁地拒绝。
凌云鹏看见金嘉琪流露出的恐惧感,不禁暗暗好笑,金嘉琪的这个撅着嘴,又害怕又可怜的模样似乎又将他的回忆拉到了儿时。
就像小时候,云鹏调皮,常常吓唬云凤,作弄云凤,云凤常常噘着嘴去父母那儿告状,但若是父母要责罚云鹏时,云凤又会反过来替他求情。当然若是碰到有人欺负云凤,那云鹏会毫不犹豫地保护妹妹,将那人打得满地找牙,哭爹叫娘。云凤若是听到有人诋毁云鹏时,便会不依不饶地怒斥他,直到那人低头认错为止。
尽管这对小兄妹有时也会拌嘴斗气使性子,但彼此的心中一直牵挂惦记着对方,那年云凤走丢了,云鹏难过得几天几夜睡不着觉,一个人躲在被窝里伤心地哭泣,发誓一定要找到妹妹。
而云凤虽然后来被金翊轩收养了,但常常想念自己的父母和兄长,这种血浓于水的亲情一直深埋在他们彼此的心中,难以割舍。
然而时过境迁,如今兄妹俩近在咫尺,却难以相认。
虽然凌云鹏没有与金嘉琪相认,但此时他的内心是幸福的,妹妹终于找到了,终于能告慰父母的在天之灵了,只要在她身边默默地保护她,看着她平平安安的,这就足够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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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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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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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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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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