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春竹回小河头村的时候背篓已经装满了,日头也高高的挂在了天上,路边田里菜叶子上的霜都被晒化了。
她加快脚程就回到了家里,院子里坐的已经不是福嫂子了,而是抱着一棵树用柴刀在砍着多余枝桠的苏望勤。
“望哥。”顾春竹喊了一声,抹了一把额头上走出来的汗水。
苏望勤停下手上的活,黑眸凝视着顾春竹,火热的眸子似乎要把她给灼烧了。
两人目光对视让顾春竹匆匆的挪开了眼,为了掩饰尴尬一边放下背篓一边道,“家里还有不少柴火,你砍树做什么?”
“打床。”苏望勤抬眸,亮晶晶的黑眸里的亮光比高挂在天上的日头还要刺眼。
顾春竹记得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她把背篓里的肉和鱼拿出来给苏望勤看,“望哥你知道吗,今天小成喊我娘了,咱们庆祝一下吃顿好的。”
说到这个顾春竹的眼睛都眯了起来,打心眼里的畅快。
“都依你。”苏望勤顿了顿,想到小成那个外表乖巧实则内心倔的很的孩子眼梢微翘,既然叫娘了说明他已经认可了顾春竹。
他把枝桠都砍掉了,就把手上的柴刀放下,去接顾春竹手上的鱼和肉,“水冷,我来洗菜吧,你坐着歇会儿。”
“哎。”顾春竹把背篓都递了过去,自己拧着肩膀放松了一下。
趁着苏望勤洗菜的功夫,她就进屋去看两个孩子了,安安正坐在桌前歪着小脑袋看着小成。
桌上摆了那只从镇上买回来的白色纸鸢,小成把袁青给的三个颜色的颜料调了一个大红的颜色在一口小碗里。
他拿着毛笔给纸鸢上色,小小年纪就气度沉稳凤眸专注,握笔的姿势非常的正确,倒像是早就学过写字似的。
“哥哥我也要,我也要画画。”安安看得眼馋,张了张小手。
安安的小手弓起变成了一个小爪子要去拿小成的笔,小成的眉轻皱看着妹妹眼巴巴的样子还是妥协了。
他把笔塞进了安安软软的掌心里,仔细叮嘱,“一定要轻一点,不能把笔弄坏了,很贵的哦。”
“很贵的,我不弄坏。”安安跟鹦鹉学舌一样。
她拿着笔小心的画着,小手捏着毛笔跟拿筷子似的,一下笔就重了给弄了一块斑驳的深红色。
小成的眉头深的能夹死苍蝇,顾春竹都替安安担心。
“妹妹,要这样拿笔。”小成从自己的位置上下来,手把手的给安安纠正了姿势,虽然还不太正确,可是比之前好太多了。
落笔之后颜料均匀的画上了,安安笑得不见眼睛,“嘻嘻,我画的。”
顾春竹看着这一幕真觉得小成是个小暖男,可惜自己前世没有怎么跟兄弟姐妹相处过,没有过这种天真无邪的兄妹之情,原主的哥哥更是个不着调的浑人。
看着小成心疼毛笔还要给妹妹用的大度,顾春竹忍不住出声解围,“安安,想娘了没?过来抱抱。”
安安果然就放下毛笔就朝顾春竹扑过来,像是一只树袋熊一样的挂在顾春竹的身上,小脑袋蹭着顾春竹,娇滴滴的喊了声,“娘!”
顾春竹抱着安安期待的看着小成,等他开口。
小成拿着毛笔有点不好意思却也轻若蚊蝇的哼哼,“娘。”
“哎!”顾春竹响亮的应了,眉开眼笑的搂紧了安安,“你们两个小宝贝哟!”
“嘻嘻,娘看我的大粗辫子,爹爹拿红头绳扎的。”安安贴在顾春竹的怀里,小手指指着自己的鞭子。
“娘瞧瞧。”顾春竹给两个孩子洗了头里正就来了,去镇上买菜的时候也没给孩子扎好辫子。
看着安安只有点小毛糙基本完美的辫子,真的难以想象是苏望勤那个能拿柴刀、能扛米袋的大掌给扎出来的。
“好看,以后都让爹爹给你扎。”顾春竹在安安粉润的脸颊上香了一口,心里有点想躲懒,苏望勤真的是一个很有责任心的男人。
“爹扎一天,娘扎一天。”安安掰着小手道。
“好,你说了算。”顾春竹碰碰安安的小脑袋。
陪她一起玩了一会儿那个袁青送的布娃娃这才去灶房做饭。
苏望勤已经把糙米饭放在锅里煮了,黑鱼杀了也洗好了开膛破肚的放在一口海碗里,他正专心的拿着稻草杆子烫猪肘子上的猪毛。
烫完之后再用小刀刮刮就腻滑了不少,顾春竹等着饭煮熟的空档就拿着菜刀片黑鱼,家里还剩下能吃一次的酸菜帮子,她准备做个酸菜鱼来着。
菜刀被苏望勤打磨过非常的锋利,她片了一大盘子的鱼肉下来,将鱼骨放在瓦罐里炖煮着熬出浓稠的鱼汤来。
“望哥,看来得再买一口大锅。”顾春竹忙完手上的事就等着糙米饭熟,托着腮帮子说道,现在也不是当初那个多买一口锅都买不起的家了。
“行,我明天就去县城扛一口锅回来。”苏望勤把手上褪了毛的肘子也放在一口海碗里,舀了一勺水出去洗了手。
回来看到顾春竹把糙米饭盛出来再用碗倒扣上保温,他在面巾上擦了擦手,浓眉一动,“那你忙着,我去外面忙,早点把床打出来。”
“好。”顾春竹忙着涮锅,没有听到苏望勤言语里隐藏的迫切。
锅涮好了之后,顾春竹就在锅里下了香料开始炖起了整个肘子,还加了冰糖,这样煮出来的猪肘子是酱红色的。
鱼片很容易熟她也不急,只是一顿做两个菜就够了,做多了的容易凉了。
炖肘子的时候她就窝在灶膛前烤着火,听到院子里有人跟苏望勤在说话,她这一天走得脚疼也就没出去。
没一会儿苏望勤倒是先进来了,脸上带着阴沉,“里正来了一趟。”
顾春竹眉头紧锁,又怎么了?
“春竹,咱们过完年就搬镇上去把。”苏望勤眼底满是失望。
在顾春竹的追问下他说了里正说的事情,里正去了苏家一趟,发现苏朵儿根本就没有在吃药,什么被顾春竹虐待的半死都是造谣的!
里正把苏家人教训了一顿,还让苏朵儿去跟村里人解释。
“对了,他还叫我跟你道个歉,下次这样的事他应该先去查清楚。”他的眸子闪了闪,看着顾春竹受了委屈也不说他心里更是心疼,他直接就把顾春竹搂进了怀里。xǐυmь.℃òm
他好听的嗓音在顾春竹的耳边响起,唇边喷洒热气,“以后有事只管告诉我,你不要都自己扛着,我是你的丈夫。”
“好。”顾春竹被他紧紧的箍着。
他的怀抱有一股令人安宁的松柏香,她差点就产生了依赖,想到陈冲这个渣男顾春竹适时的封锁了自己的心,她从苏望勤的怀抱里脱离了出来。
顾春竹的眸子逃避的盯着脚尖,动动嘴唇转到了下一个话题,“望哥,你改天把咱们赚的钱存钱庄里去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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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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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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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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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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