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守营的将士说,他们午后见秦公子骑马出营,原以为他只是去河畔放马,又见他出去时不太理人,便也没有多问和阻拦。
等半个时辰后还没见人回来,他们才后知后觉地急忙派人出去找寻。
一小队将士沿着铁线河往下游找出去数十里,都没见到任何踪影,便猜测秦公子可能是往王庭去了,可他们都是奉令在此驻守,主将不在,也不敢贸然离营太远,本想急赶往前线去禀报,却正巧遇上了墨冥辰他们回来。
云薇是傍晚时分才醒的,早在让阿藤帮忙翻译的时候,她就觉得越来越困,渐渐失去了意识,后来发生的事情一概不知。
只是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手里攥着一块扯坏的布料,手腕上的那只藤镯不见了,脑袋里也再没有响起阿藤的声音。
她是在听到外面的人说起要去前线禀报秦公子离营未归的事后才隐约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的。
守营的将士在帐外询问要不要派人往王庭的方向去寻人,帐篷里的墨冥辰看着扑在秦月瑶怀里哭泣的云薇,默了须臾,起身出帐:“以此营地为中心,将方圆百里之地都找一遍。”
吩咐完后,墨冥辰又叫人牵马过来。
在看到云薇手上没有藤镯后,他想起了当初云殊在溶洞里问他的话。
原本以为,他们从溶洞里逃出来,现在也抓到了商什,终是能有办法逼人就范,解开云薇身上的契约,得一个皆大欢喜的结局,却不想,不过一日的功夫,他们在西岭山下打了场胜仗,回来云殊却不见了。
早说了以命换命并非良策,他们都已经抓到商什了,云殊怎么也不商量一下就行事了?
墨冥辰翻身上马之际,见秦月瑶牵着云薇从帐篷里出来。
“我跟你一起去找吧。”
“我也去,我要把云殊哥哥找回来。”云薇抹了一把眼角,哽声说。
墨冥辰见她们这般,转头唤人又备了一匹马,俯身将云薇捞到了怀里,与秦月瑶一起打马出了大营。
他们在草原上找了整整一夜,云薇一路喊着云殊的名字,嗓子都哑了还不愿停。
等得远方天际泛白,他们都已寻出来数十里,却依旧一无所获。
别说云殊了,连他骑出来的那匹马都没见着。
“想来他早已走远,我们还是先回王庭吧。”秦月瑶看着天边升起的红日,突然勒马停了下来。
先前云殊说他有解开契约的法子,却没告诉她具体要怎么做。
如今契约解开了,镯子没了,阿藤没了,云殊也不见了,昨天下午到底发生了什么,也没人知道。
眼下大概也只有依旧昏迷的商什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他们现在人手不多,就这么胡乱找下去也不是办法,还是先回王庭弄醒商什,到时候也可以请拓跋弘帮忙在草原上好好找寻一番。
云殊若是还活着,他们总能有找到人的一天。
云殊若是死了……
秦月瑶压下了这个可怕的想法,劝了同样神色怅然的父女俩,收队回营。
云殊是个命大又幸运的人,先前两次大险都躲过去了,这一次,在没有看到切实的证据之前,她不会轻易去想那个最坏的结果!
…………
墨冥辰当日便率众北上折返王庭,云殊失踪已让他们心焦不已,早抹去了胜利和重逢的所有喜悦。
他也没想到,回了王庭还有坏消息在等着他们。
在秦月瑶与墨沉彦离开王庭的第二天,拂衣也走了。
他抱着摩柯合萨的尸体从帐篷里出来后,跟城中的将士要了一匹马和几日的干粮,驮着摩柯合萨牵马出了王庭,说是要去寻地安葬。
拓跋弘派去跟随的人说,拂衣带着摩柯合萨的尸体在草原上走了一日一夜,最后择了块平坦的草地,亲自挖坑把人埋葬。
他出去前就已经没打算再回来,只是朝着大齐的方向跪地叩了三个响头,请几个跟去的侍卫转达了他对墨冥辰等人的歉意后,就策马离去了。
拂衣说他愧对父母和族人,愧对摩柯合萨,在自己探明真相前,无颜再回大齐,墨冥辰的恩情,或许只能来世再报。
拓跋弘对于自己那日直言实情心怀愧疚,这几日他的人也一直还在暗中跟着拂衣,他本想把人找回来,却被墨冥辰阻止了。
拂衣的身世,他知道的并不及拓跋弘知道的多。
也不过是那年他们赶走铁浮屠,救回几个孩子后,他隐约从云惊天那里得知夜北那一战,除了屠杀那些不愿归顺的牧民外,还从那个部落里带回了他们离开王庭多年的合萨。
那个时候他就怀疑摩柯合萨就是拂衣在尸堆里翻找的爷爷,可当时他们与夜北是敌对关系,一见面只有打仗,拿还能去问这种事情。
等得后来被俘于王庭,他还曾去试探过摩柯合萨,可也没探出个什么结果来。
这次他带拂衣一路攻至王庭,那晚一战后,他本是想把这份疑虑告诉拂衣,待得他们攻入城中后,再去求实的。xǐυmь.℃òm
可谁想到他还没来得及说,就被商什给抓到了溶洞里,等他们再出来,王庭已破,摩柯已因着他当初的一道屠城令,死在了拂衣剑下。
更让他没想到的是,那个救治收养拂衣的老人,居然就是他杀亲灭族的仇人。
他能理解拂衣此刻的心情,也相信经过了这么多年的磨练,他不会为着这样的事情便轻生赴死。
也只盼着,他这一走,能早日解开心结,抚平伤痛,能早点想通了,再回来找他们这群朋友。
往后的数日里,墨冥辰都在忙着调集各地齐军和与拓跋弘商议两国订盟之事。
因着不断有部落的首领们赶来王庭贺喜,这几日金帐里都是一派喜庆和热闹。
商什虽被姜长离下药唤醒,可醒来后便一直失魂落魄,除了整日盯着帐篷的某处低喃着“什么都没了,再也回不去了”之外,压根就不理会周遭的一切。
秦月瑶连着去问了几天,问到最后也没得到回答,可从商什那两句话里也恍惚明白了什么,不再继续追问,甚至都不在去听那些每日从草原各处传来的还未寻到人的消息了,只是老老实实待在王庭里,照顾云薇和伤重的月照,等着齐军拔营返齐的日子来临。
失魂落魄三人组在王庭里待了半个月后,终于听到了大齐那边传来的消息。
北陆各部已全数归降青阳,齐帝为贺青阳复国之喜,御驾北来,如今已抵达凌封城,要亲自与青阳的大汗王签订永世不战的盟约。
“王妃,咱们真的要回大齐了吗?”因着拂衣的离去,已半月未见笑颜的月照侧头看了一眼帐外忙碌的身影,哑着嗓子问。
主子说等拂衣想明白后,就会回来找他们。
可他都在王庭等了半个月了,还没见着人影。
还有突然失踪的云殊,到如今也仍无半点音讯。
他们在这王庭里尚等不到这两个人回来,若是离开了这片草原,日后是不是真就再见遥遥无期了?
“放心吧,大汗王照顾拂衣,等他散完心后就送他回大齐跟我们团聚,”秦月瑶垂眸看了一眼身畔咬唇不言的云薇,“大汗王还答应了会一直派人在草原上找寻云殊,只要一有消息就会通知我们,到时候我们再回来把这两个喜欢乱跑的臭小子都揪回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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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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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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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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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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