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晓时分,西岭山下的夜北军营里突然响起一阵怒喝,两匹还没披挂重甲的快马从营门里疾驰而出,嘶鸣着往草原上奔去。
“大哥,马不是这么骑的啊!”云殊被颠得两条腿都飞了起来,只能死死抱着马脖子不让自己被甩下去。
“草原上的人都是这么驯服烈马的,你好好学着点。”跑在前面的墨冥辰一手拽着云殊那匹马的缰绳,另一只手扯着自己的缰绳,控制着马匹奔跑的方向,头上未系带子的头盔都被颠得飞了出去。
他们偷的这两匹,都是铁浮屠的战马。
这些训练有素的马匹不会轻易听从其他人的指令,只有在受伤或是受惊时,才会不受控地奔逃。
他刚刚给这两匹马的屁股上来了两刀,这会儿连它们的主人都唤不住,正带着偷马贼往外逃命呢。
两人两马刚跑出营门数丈远,后面大队整装的铁浮屠就紧追了上来。
这个地方,原是去年夜北占领幽州后在西岭山下设的关卡,背后就是翻山通往幽州的要道。
前几日在铁线河畔遇到追击的齐军后,大王子就带着他们回撤到此地驻守。
因着地势的关系,追击的齐军首战未能攻破此处,便退到了五里外扎营。
两军在此对峙了一天一夜,昨晚大王子还正琢磨着是要凭地势击退敌军呢,还是撤回幽州固守?
他们还没能哪个主意出来,却不想今早天未亮的时候,营地里居然混进了两个细作。
这两人不知是怎么混进来的,还偷了两套铁浮屠的重甲,就那般闲庭信步地在他们营地里逛了许久。
被发现的时候,他们都快摸到大王子议事的主帐了。
他们发现细作后,本欲一拥而上将其拿下,谁成想攻上去之时,不知从哪儿突然冒出来一堆藤蔓,将他们全部扫倒,这才给了两人偷马逃跑的机会。
“那人是墨冥辰,快追!”最前头的副将认出了偷马贼的身份,大喝一声,带着人死命猛追,“放箭!放箭!别让他们活着逃回齐军大营去!”
追在最前面的铁浮屠们纷纷拉弓搭箭,转眼间,利箭入雨,全朝着前方不远处那两个在马背上东倒西歪的人射去。
眼瞧着那两匹根本就不听话的战马因箭雨而放慢了速度,铁浮屠中响起一阵大笑,为首的副将眉梢一挑,便欲唤人急行上去,把人活捉。
“将军!大营后方起火了!后面还有齐军细作!”从营地里追上来的将士突然扬声急报,打断了副将的传令。
众人闻声转头,便见熹微的晨光里,明烈的大火将他们扎在山脚林地外的几顶帐篷包裹,这会儿正因着营地里的人泼水灭火而升起滚滚浓烟。
“妈、的!”副将神色一怔,怒骂了一声,挥手急道,“分兵回援,保护大王子!”
这营地周围都有他们的人巡逻驻守,营地里面混进了齐军主帅已是很反常了,没想到他们俩居然只是来声东击西的,后面还有敌军?!
就在一众铁浮屠被弄得措手不及的空档,前面没了箭雨紧逼的二人已经骑着吃痛失控的战马跑得只剩两个黑点了。
…………
草原上晨光遍洒的时候,铁线河畔齐军的营地里响起了集队的鼓声。
在帐中一夜好眠的云惊天悠闲地等军医替他换药包扎后,才提着重剑出了主帐。ωωω.χΙυΜЬ.Cǒm
王庭里那一仗,他与特木勒对战一夜终将人击杀于马下。
王庭告破,他却没能留在城中养伤,接到南边递来的消息后,急匆匆带着晋北军过来援救。
那天他们来得虽晚了些,可好在南山斋的人先遇到了王妃他们,从耶律明觉手下救了月照。
原本想乘胜追击的万余铁浮屠一见着他们的大军,就怂得不敢对战,迅速撤回到了西岭山脚下。
昨天早上他们终于跟追上的铁浮屠打了一仗,两方兵力悬殊,晋北军若是强攻,那些夜北人根本挡不住。
可云惊天并没有急着将他们一举拿下,他们瓦解此处后,再往西南去就要翻山越岭,他们有心借此拿回幽州,还得先准备一番。
云惊天刚出帐篷,就听守营的将士来报,说前方半里外有两个铁浮屠,正朝他们的大营急奔而来。
“大清早的,就赶着来送人头?”云惊天将重剑挂回腰间。
“对方只有两人,莫不是耶律明觉派来传信想和谈的?”来报信的将士如是猜测到。
“墨帅早就说过了,夜北只能战不能降,”云惊天眉梢一挑,挥手传令,“着令弓箭手准备,他们若是敢踏入我军营地三百步之内,不问来由,直接射杀。”
那晋北军将士领命匆匆离去,云惊天扫了一眼营地里正在整队的众将士,吹着口哨也往营门前去了。
昨夜后方来信,墨沉彦的军队已在五里外扎营,既然援军都已经到了,他们也无需得再等,今日便可全力攻破西岭山下的敌营。
这两个敌军来得倒是时候,正好可以拿来为他们开战祭旗。
云惊天赶到营门前的时候,弓箭手们已经在愉快地放箭了。
他一眼看到远处那被裹在箭雨里狼狈躲闪的两人,不由得笑了:“就这样子,还敢自称是北陆最强的精锐?”
这几个月来,他们与铁浮屠对战过数次,还是第一次见着那些装备严实的夜北将士被寻常的箭羽逼得从马上摔下来,在那边挥剑狼狈抵挡的模样。
前面那个没戴头盔的还算看得过去,虽然落了马,至少还在站着抵挡。
他身后那个就不行了,挡都不挡,干脆抱头缩在后面,把一身刀剑难破的重甲当护盾用。
这会儿那两人身上都插了不少箭,就跟两个刺猬似的。
“你们这也不行,给本将军取弓来!”云惊天看那前头的人挡了须臾,振臂扬声道。
铁浮屠的重甲虽难破,可对方没戴头盔呢,等他这一箭过去,必当正中对方的脑袋!
弓箭手们听他们的将军要动手,都纷纷放下了弓箭,等着看戏。
墨冥辰见箭雨终于停了,刚松了一口气,抬眸就见对面的人已经拉弓搭箭对准了他:“云惊天!你难道想在阵前击杀自己的主帅不成?!”
云惊天被那熟悉的声音吓了一跳,神色一怔,拉满弓的手却不由得一松,利箭划破空气,飞快地朝着他们阔别多日的主帅射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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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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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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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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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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