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知道你深夜来此是要做何事?”
特木勒愣怔了一下,皱眉死死盯着拓跋弘。
夜北那么多将士和臣子里面,他最烦的就是与这个圆滑狡诈的拓跋弘打交道。
这人在大汗王面前总是一副忠诚又狗腿的模样,一张嘴舌灿莲花,这些年来哄得大汗王对他信任有加。
可私下里也不知道背着大汗王,干了多少见不得人的勾当!
特木勒这次奉命来齐,最担心的不是同行的几个主子胡闹坏事,而是眼前这个在齐半年,两面三刀的拓跋弘!
“下官只是想来与公主夜谈而已,事关公主声誉,特木勒将军这次是带着大汗王的重托而来,盯紧大齐朝堂上的事情就好,余下的,知道得越少越好。”
拓跋弘揉了揉被打痛的手腕,强作镇定地扫了一眼围拢的护卫们:“听好了,你们今晚谁都没见过本官,今夜也没有什么可疑之人来此,谁要是敢在外乱说坏了公主的名声,本官必当替大汗王重重责罚!”
拓跋弘沉声说完,在上下一众人诧异的目光中,理了理衣襟,纵步跃下了屋顶,推开挡在面前的莫图世子,步履从容地往外去。
没了黑布蒙面,他也不过是穿了一身玄袍出来闲逛的人而已。
刚刚故意把话说得那般不清不楚,想来特木勒他们一群大男人,也不好去问塔娜公主。
塔娜公主虽然正好撞见了他在房中,可她自己那般衣衫不整的模样被人看了,作为女子,总该是有几分羞怯之心,就算知道了来的是他,最多也只是私下质问,不会大肆宣扬。
只要能逃过特木勒的盘查,他才不怕那脑袋里缺了好几根弦的公主来质问呢!
拓跋弘越想越觉得自己机智,拐出院门后,步子都飘了几分。
拓跋弘才飘了几步,突然就听得头顶一声清喝:“旭达尔,你个小贼哪里跑?!”
匆匆穿戴整齐的塔娜公主飞身自院墙上跃下,手里软鞭一甩,就往墙下之人的颈间缠去。
拓跋弘面上一苦,旋身躲避之际,顺势扯住了打下来的鞭子:“夜已深沉,就不劳公主相送了,有什么我们明天再说可好?”
他发现自己错了,错估了这公主作为一个女子的羞耻之心!
“还有什么好说的,你居然敢偷窥本公主洗澡,本公主要挖了你那双贼眼!”
塔娜公主猛力一拽,却是没办法从拓跋弘手里将软鞭拽回来。
她干脆放开鞭子,捏拳朝拓跋弘打去。
“公主可别胡说,下官……下官只是会错了意才趁夜来此,并未做任何越矩之事,”拓跋弘错身躲过,瞥见院门处冒出来的几颗脑袋,烦乱地反手扣住塔娜公主,将她拉到身侧,小声道,“事关清誉,下官惹点流言没什么,可公主若是还想在京中择个良婿,就别再这般大庭广众地信口胡说了。”
她披头散发追出来也就罢了,居然还那么大声地用齐话说什么“偷看洗澡”,这驿馆里不止有外邦住客,可还有许多管事和下人的,被他们听去了还得了?!
“你不是来偷看的?”
“下官对公主心怀敬重,绝不会存这般龌龊的心思,今夜都是误会!”拓跋弘嫌弃地松手连退了几步。
世间美人那么多,他看谁也不会想看耶律寒邪的妹妹!
一想到刚刚房中的情形,他简直就想自戳双目!
“那你大晚上鬼鬼祟祟地过来做什么?!”塔娜公主秀眉一蹙,伸手要去扯拓跋弘的衣襟,“你不会是来偷东西的吧?!”
“世子和特木勒将军他们都看着呢,公主还请自重!”拓跋弘挪步避过了塔娜公主的手,急声道了一句后,脚底抹油飞快地跑了。
塔娜公主本想追上去,一眼瞧见院门口扶额的特木勒,转念又觉得不对,也顾不得与众人皆是什么,提裙急奔回了卧房。
“奉珠,快瞧瞧丢了什么?!”塔娜公主一边吩咐,一边急着去将那箱子底的红漆盒子翻出来。
等得看到盒子里那一株人参,主仆二人具是一怔。
奉珠刚想开口,却听得屋外响起特木勒的询问声:“公主,可是有什么不妥之处?”
“本公主无碍,时候不早了,将军也请早些回去休息吧。”塔娜公主收紧了扣在盒子上的手,但也不敢多说什么。
这株紫蔺草是她动身之前,大阏氏命了帐下的婢女悄悄送给她的。
那婢女说这株紫蔺草是大阏氏前些日子新得的,婢女还说,大阏氏知道她对墨冥辰的心思,特意为她备了这么一份大礼,好助她得偿所愿,只是这事若是被大汗王知道了,肯定会不高兴,所以一再嘱咐她要保守秘密。
塔娜公主虽不知大阏氏为何要说一株紫蔺草就能助她成事,可她清楚自己哥哥与墨冥辰的过节,大阏氏这么偷偷帮自己,她自然是要守着这个秘密,不让哥哥知道,免得给自己和大阏氏遭灾的。
别说现在紫蔺草被偷换了,就连这一路过来,她都一直小心防着,没敢让作为哥哥心腹的特木勒知道她手上有紫蔺草。
前晚她从长乐坊回来的时候,这紫蔺草都还在的,今夜再看就被换了,这事儿十有八九是那鬼鬼祟祟的拓跋弘做的!
塔娜公主一想到这个,心下就是一沉。
比起拓跋弘偷了她的紫蔺草,塔娜公主现在更怕拓跋弘把这事给捅到自家哥哥那里去了!
毕竟这人不管是在夜北的时候还是到了大齐半年,最喜欢做的就是给她哥哥通风报信,抓住一切能邀功的机会来换取她哥哥的宠爱和信任!Χiυmъ.cοΜ
塔娜公主思忖了片刻,咬咬牙站起来,叮嘱了奉珠在外不可多言今夜之事后,便熄灯休息了。
好在他们如今在与王庭相隔万里的大齐京城,拓跋弘就是想要报信,这消息也一时半刻送不出去。
好在她手上也有不少拓跋弘的把柄,等得明日再见,她自有法子让拓跋弘将紫蔺草还她,并且叫这人闭嘴不言,若是还能借此威胁拓跋弘帮她促成与墨冥辰的这桩亲事,便是再好不过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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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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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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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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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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