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月瑶原本还想细说一下自己是怎么乘乱揪下了那么半页要紧的罪证,又是怎么被曲凌从雪堆里挖出来的。
可这哭意起了个头,待得说道最后那句“再也见不到王爷了”,这眼里的泪就止不住地往下落。
柳折和余德对视了一眼,随即挥了挥手,让两个官员与他们一起退出了摄政王的书房。
他们一路退出了秋水院,站在院门外等着,不打扰里头摄政王哄人,也没人想要催着王爷赶紧回殿上去复命。
墨冥辰由着扑到怀里的人抓着他的衣襟哭,那低啜声钻进耳朵里,听得他抓心挠肺地焦躁,却硬是没有伸手去将人揽住安抚,只是等了片刻,低咳了一声:“人都走完了,还哭?”www.xiumb.com
哭声戛然而止,不过停了两秒,却是起得更大声了。
墨冥辰愣了一下,听她哭得伤心,也绷不住了,抬手去抚她的后背,缓了声线安慰,“这不都没事了吗?你还哭什么?”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着秦月瑶在她面前哭得这么凶,不是演戏吗?这么投入做什么?
“谁说没事了?你不是在生我的气吗?”秦月瑶还在病中,哭久了也累了哭不动了,她依旧死死攥着墨冥辰的衣襟,仰头看向墨冥辰。
“我没有,你赶紧去休息。”墨冥辰刚对上那双含泪的眸子,就迅速移开了目光,转头要唤流苏进来把人扶走。
昨夜之事,他是又惊又怕又气!
且不说朝上会闹得怎样的天翻地覆,他这次是真气秦月瑶拿自己的安危犯险,现下就算心疼挂念,却也铁了心的要给这不听话的女人一个教训,否则日后谁知道她还会不会再来几遭?
“还说没有?你要是不生气,怎么看都不愿看我一眼?”秦月瑶刚皱眉问了一句,忽觉不对,忙松开墨冥辰的衣襟,扯了腕上的帕子捂了脸,晃晃悠悠退开两步,背过身去,“柳大人他们还在外面等着呢,你还是先走吧。”
“你——”墨冥辰诧异地看向那刚刚还在自己怀里哭,现在突然又拿背对着他,还让他赶紧走的女人,越发搞不明白她是在闹什么了!
“扶夫人回房去休息,本王回府之前,不准传信出去也不准见客,更不准她这般下床乱跑!”墨冥辰也不纠结秦月瑶这般到底是怎么了,他跟进门来的流苏吩咐了一句后,便大步往外去。
“师傅,咱们先回房去歇着吧。”
秦月瑶拿帕子飞快地把自己拾掇干净后,才转过头来,眼瞧着墨冥辰的身影消失在院门外,她抽了抽摁红的鼻子,哑着嗓子问:“曲堂主回来了吗?惊蛰呢?惊蛰在不在府上?”
“曲堂主和绿绮,还有昨晚在丞相夫人院里的人全都被带进宫里去了,一时半会儿该是不会回来的,”流苏给她紧了紧披在身上的狐裘后,才扶着她往卧房去,“谷雨他们还都在夕岳山,惊蛰想必也在那边吧,王爷留了月照和拂衣在院外护卫。”
流苏看了秦月瑶一眼,只当秦月瑶要找那两人是有什么事要吩咐。
她小心劝道:“王爷说了让师傅好好休息的,师傅的身子最重要,有什么事,也等王爷回来再说吧。”
“惊蛰还没回来啊……”秦月瑶神色一沉,本还想问问夕岳山上的情况,可见流苏担心又忐忑的模样,终还是没有再多言。
惊蛰他们说已经找好了退路,墨冥辰也知道这一切都是他们设计所为,想来惊蛰他们应该是能安然脱身的吧?
彼时,夕岳山中的雪林里,到处都是佩剑带刀,四下搜捕的人。
惊蛰带着几个青衣侍卫,顺着一处断崖往西走着,一路拿帯鞘的剑东扫扫,西戳戳,就仿佛那树上刚震落下的雪堆里都能藏刺客一般,查找得十分认真。
跟在他身后的几人个个绷着脸,仔细听着周围的动静。
每次发现近旁有人过来,一颗心就吊起老高,就差立马跳到树上或是跃下山涧去避开来人。
天光已然大亮,如今在夕岳山里搜捕的除了巡防营和京兆衙门的人外,还有柴毅带过来的将士,和摄政王府、丞相府的护卫。
这么多人遍布整个山头,偶尔遇上,也不过是从对方的衣着来辨认是哪一方人手,打个招呼后,又各忙各的了。
惊蛰他们一早在夜行衣里还穿了常服,原就计划着劫持完百里家的两人后,就脱了夜行衣又回来混进王府护卫之中的,所以曲凌带着秦月瑶和傅夫人离开密室后,他们一路往西留了些线索后就没有继续逃走,不过是换了一身装束又明目张胆地回来了。
惊蛰倒是不慌不忙,可几个影卫从前就没在人前露过脸,一向都是隐匿行踪暗中行事,今次突然这般活动于人前,都十分不习惯。
惊蛰也不顾后面几个人疑神疑鬼,自己闲步搜寻着,没一会儿就跟他们拉开了一截距离。
眼瞧着前头又遇断崖,惊蛰刚想折身换条路再走,目光一扫却瞥见了崖上十分醒目的一物。
他愣怔了几秒,便按剑疾步掠了过去。
惊蛰还未掠到崖边,右边树林里却已冲出来三个人,轻甲佩剑,是西郊大营的将士。
那三个将士显然是刚探查到此,发现了崖边白雪之上殷红的血迹,他们不过匆匆看了惊蛰一眼,就朝崖边飞奔而去。
“发现刺客踪迹!速去禀报将军!”
三人顺着那瘫延伸到断崖边去的血迹往下看,其中一人惊呼了一声,急命了两个同伴去华清阁报信。
惊蛰慢了两步赶过去,待得看到崖下冰面上凌乱的痕迹和一直顺着崖脚往湖边延伸而去的血迹时,他神色一沉,略想了两秒,忽而转头看向趴在崖边往下望的将士:“军爷如何称呼?”
“在下曾义!”那将士自是认得他那一身王府护卫的装束的,抱拳答了一句。
“看崖下情况,恐怕那些刺客都往林深之处逃去了,立功之机就在眼前,曾军爷可愿随在下一去?”惊蛰快语问了一句,还没等曾义答话,就已经一把扣住他的背甲,提着曾义纵身从几丈高的断崖上跳了下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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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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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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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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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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