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立转头看到从人群里挤到他摊前大喊壮汉时,神色微微一沉,将找零的铜板递给了姜长离后,就匆匆朝灶台边走去。
“这一个饼只卖三文钱?这孩子还会不会做生意了?”姜长离看着桌上油亮飘香的几盘饼,不住地摇头。
这曲江园外的集市上虽然商品种类繁多,可那一个个要价都跟抢人似的,刚出来的时候给云薇买了串糖葫芦那小贩还要二十文呢,那竹签上的一个糖葫芦都可以换个饼了。
“秦大叔家的饼一直都是这个价,只是这曲江园外的集市租金那么贵,秦立居然也没想着涨价。”流苏正在提刀给大家切饼,她先前在揽芳阁已经吃了午饭,只是现在再看到自己惦记了多年的油饼,心里头还真有几分馋了。
流苏先给几人各切了一个,听得不远处灶台旁那粗声粗气的话语声传来,不由得转头看了过去。
这一看,流苏不由得皱了皱眉。
那灶台外头站着的,怎么越看越像城南的曹虎?
流苏最后一次见着曹虎,是在几年前姑姑一家搬家的时候,之所以对这个人有印象,还是因着曹虎那不同寻常的粗沉嗓音,还有那脖子上的一道伤疤。
曹虎是个恶霸,仗着他爹在端木家做事,这个当儿子的自年轻时就在城南横行霸道。
不仅滋扰城南的小摊贩,就连街上的一些小铺子,都曾被他闹过。
曹虎从前也带人去她姑父的米面铺子里闹过事,后来得知她在永安王府做事,不仅没有继续为难她姑父,还跟他们客套了起来。
姑姑一家搬离城南的时候,曹虎还去他们家送礼送行。
这人颇为势利,还不是个善茬,现在见他突然跑到秦立的小摊前来,流苏瞧着,肯定不是来买饼的那么简单!
“曹大哥若是想吃饼,还请到里头等上一等,这上一锅刚卖完,等我做好了下一锅,就给曹大哥送几个热乎的来。”秦立踩上小板凳,脸上堆了笑对曹虎说道。
他也是认得这曹虎的,不止是因着从前他爹开饼摊的时候就常被曹虎上门滋扰,而是因为两前他从亲戚家逃回京城后,因着年纪小找不到差事做最后沦为乞丐时,正好被曹虎逮到了。琇書蛧
曹虎说他爹欠了他五十两的银子,是当年借去给他娘治病的。
曹虎还甩了张字据给他看,上头的确写了他爹借了五十两银子,还按了指印。
可这事秦立并没有听他爹提起过,那血指印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他爹按的。
不管是不是,曹虎反正都盯上他了,还说若是他不代父还债,就要拿着字据告到官府,送他下大狱。
曹虎倒也没有为难他,放了他在城南乞讨,还好心地把城南最热闹的一条街道都给了他,把街上原本常在的其他几个乞丐都赶走了。
每隔三日,曹虎都会到他住的城隍破庙里找他要钱,若是给不出来,就是一顿毒打。
爹娘死后,他在接走他的亲戚家已是备受虐待,好不容易逃出来,本是想回京城自己过活,即便是当乞丐,也终有一日能攒够了钱开饼摊糊口。
却不想,才出虎穴,又入狼窝,就这般被曹虎胁迫了两年,眼瞅着当初与曹虎约定的连本带利六十两银子就只差十两了。
他还想着趁着这次关宴集市赚够了那十两,钱债两清,拿回了曹虎手上的字据,他就可以离开城南,离开那个虎狼窝了。
眼下看到曹虎突然到他的饼摊上来,秦立这心头十分忐忑。
那租摊子和采买的三两银子是他这一年多来一点点背着曹虎攒下来的,他就怕曹虎现在来跟他追究这个事情!
“吃饼不急,我瞧着你摊子上的客人不少,你这一上午没少赚吧?”曹虎抱臂俯视秦立,挑眉问。
他今天不是来吃饼,也不是来过问秦立私藏钱的事情的。
这小子虽说是个小滑头,可这两年多来倒也十分听话,还真每日沿街乞讨,都还了他五十两了,他倒是巴不得秦立摆摊赚钱,他好多坑他一些。
只是上午雷老三托人来找他,说秦立在曲江园外的集市上卖饼坏了规矩,损他们几家糕点摊子的生意,请他过来收拾秦立。
比起秦立,雷老三和其他几个城南的摊贩每个月给他的孝敬可不少,权衡之下,他自然是要来收拾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毛头小子了。
“曹大哥,您瞧这会儿等着的客人还不少,有什么事情,等我忙完再说可以吗?”秦立听他这般,以为曹虎是来找他要钱的。
他的饼味道好,又卖得便宜,从开市之后,这摊子前往来的客人就没有断过,一个饼虽只卖三文,眼下他兜里揣着的铜钱加起来,估计也有二两多了。
不过若是刨开食材花费和租金,他倒也真没赚多少。
曹虎要他还债,他没话说,可也不想在这摊子前跟曹虎扯这件事情,毕竟还有那么多客人在呢!
排队的食客们眼瞧着秦立站在那儿也不做饼,跟曹虎说了好几句话了,这会儿听他这么一说,都抱怨催促,叫秦立赶紧先顾着生意。
曹虎本就是来撵客和教训秦立的,他余光瞥了一眼排队的都是些衣着平常的老百姓,眉头一拧,不耐烦地一拳砸在了秦立跟前的案板上:“爱吃吃,不吃滚,少在大爷面前嚷嚷!”
他这一拳下得重,硬是将秦立拿几快木板搭在灶台旁的桌案给砸塌了。
桌上的面团滚了一地,那半碗面粉也因着桌案坍塌而洒落,扬起一阵白尘。
排在前面的客人们被这阵仗吓了一跳,纷纷往后推开避让。
就连坐在摊子里头的食客们也都诧异地朝他们这边看了过来。
曹虎见秦立还站在小板凳上,呆愣地看着地上散落的食材,他沉哼了一声,伸手就要去揪秦立的衣领。
这手刚抬起,手腕处就突然被一只纤手扣住了。
那手纤细修长,肤白如雪。
曹虎神色一怔,未等他反应过来,那纤手上的力道徒增,一扭一扯,不过眨眼的功夫,曹虎只觉右肩上一阵刺骨的剧痛袭来,他痛呼了一声,捂着右臂,诧异地看着跟前骤然动手的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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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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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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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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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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