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冥辰本是想让拂衣再替越老夫人诊脉,可越老夫人不答应,说是已经让大夫看过了,只是受了点寒,并无大碍。
她唤了墨冥辰回屋,跟他问起了烨火教之事。
墨冥辰本是想等找到当年的实证,或是等秦月瑶回京之后再与老夫人详说的,今次这般一闹,他便也将南泽之事都一五一十地讲了出来。
听他说起当年旧事,越老夫人却并无太多惊讶,只是知道姜琳死里逃生后,这心中多了几分庆幸和感叹。
越老夫人叹了口气:“哀家只道她在侯府落到那般境地实在命苦,却不知可怜的还有那个流落在外二十多年的孩子。”
她与姜琳虽相识不久,可因脾性相投,也算知交。
当初阮飞翮进京的时候,姜琳还未嫁入侯府。
眼瞧着那个鲜衣怒马,为了帮阮飞翮大半夜翻墙闯院传话的小姑娘,她这个静待入宫的妃子还是十分羡慕的。
她与姜琳一般,娘亲皆是官家出身,不一样的,是她自小被束缚在了大族的牢笼里,比不得姜琳那般在烨火教长大的自在。
每每看到姜琳,她都仿佛是看到了那个挣脱束缚,没有被家族胁迫的自己。Χiυmъ.cοΜ
却不想她苦求而不得的自由,姜琳却是半分不珍惜,没多久,便收了性子,扭头嫁进了威远侯府。
那时她以诞下皇子,封为贵妃,宠冠六宫。
眼瞧着姜琳虽为妾室,却被慕绥捧在手心里宠着,甚至不惜冷落正室,她这心里却没有欣喜,只有担忧。
姜琳的脾性像她,可终归是在烨火教里被爹娘宠大的,那是的姜教主只娶了一房,对妻女极为宠护,这样的家庭出来的姑娘,哪里懂得这深宅内院里的尔虞我诈。
当初在柳絮衣和姜琳面前许下婚事,她想护的不是柳絮衣,而是姜琳。
那时候威远侯府还有老夫人在,慕老夫人极重子嗣,姜琳虽出自江湖,这身后却也并非半点倚仗也无,柳絮衣担心自己正室的位置被夺,也不无道理。
她许下婚约,便是想告诉威远侯府,她极为重视两人的这一胎,也想告诉柳絮衣,就算她未能生下嫡子,姜琳也威胁不到她。
偏就是这亲口许下的婚约害了姜琳,她也没想到,平日看着面善心慈,满面柔弱的柳絮衣,在生下嫡长子后,也并不打算放过姜琳和她的孩子。
那晚太医回宫来禀,说是那孩子自娘胎里带了恶疾,生下来没多久就死了。
太医的话说得滴水不漏,她却是听着有几分蹊跷。
只是再蹊跷,孩子都没了,她当时虽得盛宠,却也是因此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上,自顾还来不及,哪里敢管旁人的事。
再说了,这终归也是威远侯府的家事,她这个外人,如何好去过问?
她就这般看着姜琳痛失幼女,看着她伤极发疯,被送到了安荷院再无人问津。
当年姜琳为着她和阮飞翮之事不惜以身犯险,极尽仁义。她却是在姜琳最需要帮助的时候,为了顾全自己,选择了置身事外。
若是当初她不为自己考虑那么多,抓了这件事不放,便是救不回那个死去的孩子,至少也该能保住姜琳,不会让她与那秦丫头母女分别二十余载。
这般一想,在念及秦月瑶,越老夫人这心中便也更多了几分愧疚之意。
“若非几个月前月瑶和皇姐去了一趟安荷院,机缘巧合之下遇到了姜教主,他们一家便也不能是今日这般情形。”
他当时虽也在查姜长离,在找龙血珠,可若是丹阳公主他们那晚没跑去安荷院,他们或许一辈子都见不到那个中了蛊毒被困旧宅的姜姨娘,也不一定能在南泽与姜长离结下这等缘分。
越老夫人点了点,想想又觉得不太对:“她们去安荷院做什么?”
“这……”墨冥辰噎了一下,这话要怎么说。
说她们俩先是在状元宴时躲在假山上想抓人偷情的把柄,结果听到了惊天内幕,然后晚上又谋划着跑去安荷院偷东西?
先前他还觉得秦月瑶最是胆小谨慎呢,现在想想,胆小这个词,跟那姑娘是一点都不沾边。
越老夫人见他这般,揉了揉额角:“又是雅儿的鬼主意吧?你那皇姐自小被你们这群皮猴带坏了,这么多年了也不收收性子,半点公主样都没有,都到这般年纪了,亲事还没有着落,再这么胡闹下去,哀家日后有何颜面去见你九泉之下的父皇?”
“皇姐她自有分寸,母妃也无需太过操心。”越老夫人这般说,墨冥辰也没解释。
墨冥辰听她都有心情说起丹阳公主的婚事了,顿了顿,试探着开口:“儿子本是打算拿到实证后才将此事告诉母妃,如今母妃既然知道了月瑶的身世,她那早半刻的姐姐遇害,她也算是慕家长女了,儿子与她这桩婚事,是母妃当年亲自去跟父皇求的,您看……”
“这等大事,居然跟哀家藏着瞒着,说来说去,你这心里如今就只惦记着她!”越老夫人蹙了蹙眉,又想起一事来,“哀家生你养你二十多年,你现在不仅跟哀家耍起心机来了,昨夜哀家出事,你倒是半点不急,只知道画了像来寻秦丫头,都不过问哀家分毫?”
这事她可是从早上一直气到现在了!
她这儿子养得实在是好,昨晚她跟秦月瑶一起遇险了,这人今晨送到那南山斋弟子手上的画像却独秦月瑶一副,还是他亲笔画的,这还把不把她这个亲娘放在眼里了?
墨冥辰愣了一下,见越老夫人这是误会得厉害了,忙笑着解释。
“儿子怎会不记挂母妃?昨日听到星罗宗有异动,儿子就是担心母妃安危,才从京城急赶过来的,是到了寺里才知道皇姐他们也在。儿子只画了月瑶的像来寻人,是因为母妃身份不比寻常,你们下落未明,若是叫有心之人知道了母妃遇险在外之事,会叫你们再遭不测。”
墨冥辰眼瞧着越老夫人依旧沉着脸,叹了口气:“再说了,儿子是知道的,只要月瑶无事,母妃也一定安全。她既然与母妃一同遇险,便一定会拼了命地护母妃周全。”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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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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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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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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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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