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挺巧,电梯刚下来,门儿一开,就看见了袭珧的脸。
他拿胳膊撑着电梯墙,领口开着,露着骚气的锁骨,西装外套也不好好穿,不正经的搭在肩膀上,站的懒懒散散。
看见闻观,袭珧立马露出了俩梨涡,张嘴正要说点儿什么就被强行闭了嘴。
闻观毫不客气的直接把他拽了出去,“去停车。”
袭珧“啧”了一声,“这么久没见,好歹打个招呼啊,太无情了。”
闻观摁了个地下三层,朝他礼貌的点头,相当敷衍的说,“谢谢。”
电梯门“啪”的合上,把袭珧的笑关在了外面。
闻观静静地站着,看着显示屏的数字一个个向下滚动。
门开后,是一条幽暗森冷的通道,只有尽头的一间屋子亮着冰凉的白光。
闻观迈步走进去,目不斜视的穿上挂在架子上的白大褂,在旁边的镜子前又一次仔仔细细的理了理衣领,把眼镜也取下来擦了擦。
很有仪式感的净手喷消毒水,戴上口罩和橡胶手套,这才慢悠悠的走到了放在最中间的铁床旁边。
上边躺着一个人。
准备的说,是一部分。
只有上半身,头和从腰部往下的部分全都消失不见。
唯一仅有的身体视觉效果还相当狰狞恶心。
整个胸腔都被打开了,像是人为切出来的。
刀口整齐,里边儿的东西也被掏了个干净,时候不久了,但那股恶臭的血腥味儿还是很浓郁。
闻观的眉头皱了皱,即使身体反感恶心的不行,但还是很敬业的用手撕开了那道刀口。
“你每次解剖都要打扮打扮么?这臭德行怎么还没变?”袭珧已经停完车回来了,搬了个凳子就坐在了旁边看,顺便吐槽。
闻观继续着手上的工作,淡淡回答,“嗯,习惯了,这是工作态度。”
袭珧笑出了声,“魏队今儿还拦我,不让我来找你帮忙呢。”他手指头上勾着钥匙圈来回甩,“说你解个剖,屁事儿多的很,皇帝选妃似的,一点儿都不着急。”
“把台子上的钳子拿过来。”闻观头也不抬地说。
袭珧老老实实的起身去拿,“啊,还喜欢把我们当太监使。”
闻观接过去,瞥了他一眼,“小珧子,明天晚上还有尸体么。”
“陛下,有的,是一起案子多个受害人,嫌疑人已经锁定了,就等你的证据了。”袭珧相当配合。
他想了想,说,“你不问问案子?”
闻观一脸冷淡,“没兴趣,付钱就行。”
袭珧很上道儿的应了声,“明天魏队给你拨款,只多不少。”
“可。”闻观粗暴的夹开一条肋骨,“明晚你把尸体送到了给我打电话。”
袭警官挑起俊眉表达疑惑,“你直接从楼上下来不完了。”
闻观动作不停,回了一句,“我去趟病人家里。”
袭珧惊了,“上门儿问诊?八百年头一回啊,谁啊,这么大面子。”
闻观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直接说,“霍乱。”
袭珧立刻明了,“霍凡的儿子?”
闻观点头。
袭珧愣了一下,“上次你托我查的那个女的,是他后妈?”
闻观“嗯”了一声。
袭珧又愣了一下,“祈无病是他小叔叔?”
闻观手上动作顿了顿,“你知道祈无病?”
袭珧看傻子一样的看他,“两年前你辞职就是因为他啊,局里人都知道。
一个二世祖兼犯罪嫌弃人的亲弟弟,给刑警队的御用法医下了药,主业心理专家不干了,副业法医也辞了,眼里心里全是他一个人,疯了似的,天天去人面前晃悠,你当我瞎啊?”
闻观看着还算冷静,继续手上的活儿,“你是说,我两年前就认识他?”
袭珧摸着下巴想了想,“应该认识很久了吧,我看你那样子,像是从很久以前就认识了,不过吧......”
闻观说,“不过什么?”
“只是单方面,祈无病的表现可不像是认识你很久了。”袭珧摇了摇头,“他对你态度那么差,你还跟的特别紧,我们当时因为琢磨霍凡的案子,把他的底细也查了。
人前人后两个样儿,艺术家的时候,装的还挺像个人,私底下就不行了。”
闻观脸色平静,“你们查到什么了?”
袭珧再次震惊,“我那会儿把他的资料全扔你脸上让你清醒,你看完就把我踹出去了!完全没有要回头的意思!”
闻观点头,“我记不太清了,你再说一遍。”
袭珧仰头看着天花板想了想,“他那会儿是在校学生,也就是个普通富二代,加上画画天赋好,是被一堆人捧在手心里的那种大少爷。
也是顾及形象吧,他非常洁身自好,不跟圈子里的那些二世祖一起瞎玩。
后来突然跟所有人公开,说是喜欢上了一个男的,叫什么我忘了,为了他,还把人家下药绑了,要强行献身。
当然,没成功,魏队亲自出警把人给拘了,关了两天就被保出去了。”
袭珧说得口干舌燥,越来越上火,“都这样了!你还继续跟在他后边儿,我想想就来气!”
闻观没再说话,沉默的拿着刀子在一片血肉模糊里细致的切割着。
“你怎么回事儿,好像失忆了一样。”袭珧探究似的看他,“这才半年多没见,怎么感觉有点儿怪怪的。”
他说,“虽然你还是很事儿逼吧,但总觉得不对劲啊。”
闻观直接转了话题,“后天我解剖,你别在场了。”
袭珧:“给我一个理由。”
闻观:“话多。”
袭珧:“……”
过河拆桥说的就是这种人。
才安静了一会儿,袭珧又憋不住了,起了个话茬儿,“两年前你辞职后,我们当时的案子都交给了陈法医协助,就那个医学院教授。
一直以来都挺顺利,谁知道这次碰上了个狠的,老陈还没找着证据,就被人撞了,现在还在医院里边儿躺着。
现在的问题是,犯罪嫌疑人没抓到,你的处境会很危险,但我们会二十四小时保护你的安......”
“不用,我最烦别人一直盯着我。”闻观直接打断他拒绝了个彻底。
袭珧无语的说,“你这个时候,能不能别事儿逼。”
闻观:“抱歉,控制不了。”话落,他从残尸里拿出了一小块儿棉絮一样的东西,极其细小,肉眼都很难看出来的玩意儿。
“拿去验吧。”他说。
高度紧绷的神经维持了三个多小时。
取下口罩的时候,闻观已经没有血色了,额上的汗不停的渗出,止都止不住。
他也没在意,洗了把脸就开始收尾了。
袭珧拿着东西离开的时候,一脸严肃地对着他说:“伟大的闻法医,我代替都谭全体市民感谢你,一旦证据成立,你就是英雄!”
闻观摇摇头,拿着杯子去接了杯水,“别这么客气,打钱就行。”
袭珧转身就走。
处理完尸体残骸后,闻观没休息,脱下染血的手套和大褂,就坐着电梯上了楼。
早上八点整。
第一个咨询的人就已经到了。
是个女人。
她年纪四十有五,但保养很好,一双柳叶眉化的很是秀美。
只是眉眼间的愁绪拉低了姣好的面相。
“闻医生,我一直听说您是权威,挂了好几次终于见上面儿了!我已经快精神崩溃了!”女人说着说着,眼角就已经有了泪意。
闻观神情温和,镜片儿挡住了眼底的青黑,他语速缓慢,沉稳优雅,“别着急,慢慢说。”
女人很快就冷静了,“有病的是我丈夫。”
“每天晚上,他都坐在我的床边,死死的盯着我,整整一夜!”
女人嗓音颤抖,像是回忆起了那个画面,瘦弱的身体都在往后缩,像是在惧怕什么东西。
闻观静静的听着。
一个又一个的人,推门,坐下。
面貌不同,性格不同,经历不同。
病症更不相同。
像是在短短一天时间内,就看遍了世间角落的所有腐烂朽木。
他们披着正常人的皮,内里却张牙舞爪,畸形扭曲,不像人,却又偏偏是人。
颓然又冷漠的乞求。
“救救我。”
不间断的,闻观的指间捏着那个精致的银色小锤,轻轻敲着钟铃。
提醒下一个病人走进来。
他优雅克制的笑,眉眼间的平静透着刺骨的温柔。
拼了命的接诊,探寻,找到每一个病人精神深处的秘密,是仁慈,更是对自己的残忍和漠视。
当最后一个病人离开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半。
闻观嘴唇的颜色更淡了些,他喝了口水,靠在椅子上闭上了眼睛,手指缓慢的揉着太阳穴的位置。
没有休息多久,他穿上外套下了楼,缓步之间,身形依旧挺拔,看不出一点儿疲惫的样子。
他没有开车,而是走去了后门儿。
守门儿的老头儿常年在这儿看车,四排自行车从来没看丢过。
闻观对他非常信任,经常把他的二八大杠停在这儿,俩人还挺熟悉。
“下班儿了?”老大爷手里捧着个陶瓷碗,里边儿乘着满满的凉拌宽面。
闻观点点头,从身后拿出了一瓶干妈酱,直接塞给了他,“我从郭医生那儿抢的,您尝尝味儿怎么样。”
程老头儿咧嘴笑,露着豁牙,“哎呀!我就说那些茶叶我都品不了,这种酱才戳心窝子啊!”
他不客气的收下,指了指自己的小屋,“你那车在我屋呢,自己推去。”
闻观抬脚就进去了,也没精力跟平时似的唠会儿,打了个招呼就骑着走了。
整整一路,头都有点儿懵。
进了小区,即将拐到筒子楼的时候,他突然停下了。
楼前边儿的小树丛里有十几只毛茸茸的小东西。
闻观看了看,表情还是冷冷淡淡的。
很快他就转了视线,把自行车骑到车棚里锁好,慢吞吞地上了楼。
不久,他又下来了。
右手里提着一个袋子,里面鼓鼓囊囊的不知道装了什么,左手拿着一个钩子似的工具,一身冷意的朝着那群毛茸茸走了过去。
离得近了才看清楚。
原来是一群奶黄色的小流浪猫。
昏黄的路灯下,男人的影子越来越大,逐渐笼罩在奶猫们的头顶。
感受到这股清冷的气息,它们竟然没有躲避,愣愣地看着男人蹲在了面前。
闻观看着它们,晃了晃手里的钩子,嗓音有些沙哑。
“想吃肉吗。”
市区中心,霓虹灯闪烁。
楼顶和悬浮屏上的三维图像不停切换着明星爱豆的海报。
噪杂的音乐声也响彻在城市上空。
浮华尽显。
酒吧街一角,站了许多年轻人,还是穿的前卫时尚,化着浓妆,等着Black店开门迎客。
今儿开门的时间确实是太晚了。
平时这个时候早就跳上了。
在这最热闹的时刻,竟然闭门无声,奇怪的很。
一堆人在门口儿揣测,是不是干了什么不好的事儿,被人点了?
不应该啊,听说老板是个未成年小萝莉,是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啊,风评特别好,被点也太匪夷所思了。
议论纷纷之下,传说中的未成年老板就坐在酒吧的专属包厢里一脸严肃的忙碌。
怪不得被人叫成未成年。
她个头非常小,一米五多的样子。
穿的衣服也很稚龄,黄色的短袖和牛仔背带裤,一头学生发更显的她像个小学生。
但这会儿的行为语言和打扮,简直差了不止一个画风。
“上啊!我他妈药都给你扔这儿了都不知道吃?!活该被人用锅砸死!”
“枪法这么烂玩儿什么游戏啊?!您套圈儿去啊!圈儿圆目标大的!够您可劲儿发挥啊!”
“妈的!废物!给老子死吧!”
“我嘣死你!”
说着,电脑里的一个光头硬汉角色拿起枪“砰”一声把他队友给嘣了。
一枪爆头不说,还在他脸上连嘣好几枪,恨意颇深,令人心胆俱颤。
祈无病坐在她身后的沙发上,昏昏欲睡。
头一直在往下点。
他在家补了觉,睡到傍晚才起,挺累的,不过再疲惫也没忘了正事儿。
只是等的有点儿不耐烦,这小姑娘,看着就很好揍。
祈无病很反派的想。
终于被队友气出游戏的文琦这才靠在转椅上转了个身。
冲半眯着眼的祈无病露出一颗虎牙,“你好,等很久了吧?”
祈无病打了个哈欠,“对,很久,你要道歉吗?”
文琦愣了一下,她刚那句只是客气客气,没想到这人还顺杆儿爬了。
她不耐烦的翻了个白眼,直奔主题,“说吧,你耗这么大半天是想搞什么。”
祈无病不慌不忙的自我介绍,“你好,我叫祈无病,想来应聘工作。”
文琦挑眉,虎牙收回去了点儿,“想要工作直接跟前台经理说就行,为什么非要见我?”
祈无病说,“您年纪轻轻,二十五岁就开了家酒吧,很了不起,我特别敬佩。”
他的视线落在文琦的电脑上,明明是ET最新款全息网游设备,却没有连接全息投影,还是用的电脑,一看就是很无奈的憋屈。
他说,“而你自己的空闲时间,却没有了,一个花季少女,每天兼顾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一定很累吧?”
文琦单纯的露出了一脸愁绪,“是啊,每天累的要死不说,还被队友坑!”她抱怨归抱怨,但商人理智还在,直接问,“你想干什么工作?”
祈无病抬了抬下巴,轻声说,“我来应聘,你的职位。”
文琦手里的耳机“咔嚓”一声。
被她掰断了。
温度微凉。
见鬼的破天又变了。
给半天的晴朗就要发泄出连续几日的雨水。
明明风平浪静还缀着几颗星星的天空突然就被暗色的云遮住了。
暴雨被压在乌云里蠢蠢欲动着。
楼道里的旧沙发旁边。
男人手里的钩子扔在了一旁,上边儿还挂着几小块儿碎肉。
他的眼镜取了下来,放在右胸口的衣袋里,露着一条银边儿。
“谁都有,别抢。”男人眼尾微微上挑,墨色如画的眉间竟是浅淡的柔和,把那股子惑人劲儿冲淡了不少。
小野猫们被他引进了不会被雨淋到的楼道,都卧在了温暖的沙发上。
面前放着一堆鱼罐头,盖子全被钩子粗暴的撅开,嫩白的鱼肉堆在里面,香味扑鼻。
它们争先恐后的吃着,毫无防备,对他的味道很是信任。
有几只还亲昵的往闻观手背上拱,依赖得很。
“那只老猫怎么没在?它是不是去给你们找吃的了?”闻观自言自语,“这段时间你们都没出现在小区里,我还以为......”
他突然没了声音,没有说下去。
半晌,才站起身,“我很快就搬家了。”他说,“你们要小心,别那么相信人类,遇见就躲远点儿,知道么。m.χIùmЬ.CǒM
还有,下完雨再出去,不然会被雨砸死,砸成猫饼。”
他说完就走,连抚摸都没有。
小猫们仰头,剔透的翠蓝眼球发着淡淡的光,很清澈。
它们目送着闻观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黑暗里。
温度更凉了。
闻观打开门,一阵穿堂风涌了出来,他打了个冷颤。
这个家没了祈福,愈发冷冷清清。
一点生活气息都感受不到。
他没去休息,而是顺着走廊进了最里面的屋子。
没有家具,是一个空荡荡的房间,中间立着一个木制楼梯,直通上边的阁楼。
闻观似乎对这个屋子很陌生,不常踏足的样子。
他思考了许久,才抬脚走了上去。
阁楼里光线很暗,只有一个壁灯,天窗的光也没有漏进来,整个月亮都被乌云挡住了。
角落里放着一个玻璃箱,像一个博物馆的展示台。
旁边还立着一个古老的留声机。
闻观走近,抬手转动了滑轮,发现这老家伙竟然还能发出声音。
透着些闷的音调,是一首钢琴曲,复古又浪漫。
明明是在记忆里模糊到看不见的阁楼,听到这个旋律后,却有种剧烈的熟悉感。
像是在曾经聆听了许多遍,日日夜夜都回响在耳边的感觉。
奇妙又诡异。
他听着曲子,看向了玻璃箱。
里面放着两样东西。
一个软牛皮封面的厚账本。
还有一个像戒指盒一样大的黑盒子。
账本似乎已经珍藏了多年,每张纸的边沿都已经泛黄微卷,布满了年代的沧桑感。
闻观打开玻璃,伸手进去,本来想拿账本,却莫名拐了个弯儿,把那黑盒子拿了出来。
他的潜意识好像在说,这个盒子里的东西很重要,非常重要。
是比自己命都重要的东西。
但不管他再怎么绞尽脑汁的想,也想不起来一丝一毫。
这种情况是一年前开始的,那天夜里,他生了场大病。
大脑出现了问题。
从小到大的所有记忆,很多地方都突兀的变成了空白。
就好像一卷磁带,被拆拆剪剪,留下的全是无意义的黑洞。
缺失的生活只能靠想象,帮自己圆谎。
诡诞又荒唐着。
他潜意识不想进入这个阁楼,一直在反抗,一直在压抑着忽略它的存在。
但不知怎么。
今天,他突然想进来看看。
那些仿佛带走了灵魂的记忆,到底是什么?和祈无病有关吗?为什么会忘记?还会想起来吗?
他发现他的疑问变多了,莫名出现的情绪,也变多了。
他站在光与暗的边缘,被黑色的触角试探般的碰触,动作缓慢的打开了盒子。
里面静静地躺着一个惨白的物体。
小指大小,似乎被精心打磨过,还在顶端穿了一个孔。
应该是以前戴在脖子上的贴身物品。
但闻观看得清楚,这熟悉的纹路和泛着冷光的质感。
明显不是什么装饰品。
而是一小节,精致的人骨。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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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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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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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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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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