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书网>其它小说>有病>第 3 章 Chapter 3
  祈无病觉得自己一定是死了。

  明明被那么大的车撞飞,怎么会一点感觉都没有?

  他费劲儿的睁开眼,有点晕。

  缓了好一会儿,才撑着身体坐了起来。

  视线终于清晰了。

  是一个有些空荡的屋子,周围散落着一堆画板,墙上全是一些乱七八糟的涂鸦。

  连床头放着的都是画笔。

  祈无病揉了揉额角,不太清楚现在的处境。

  他摇摇晃晃的站起来,低头看了看自己,没穿上衣,只穿了一条宽松的亚麻长裤。

  角落里的镜子映出了他的样子。

  皮肤苍白,身材削瘦,胳膊上有一个面积不小的纹身,还是彩色的。

  像一个画满了图腾的人面。

  看着有些诡异。

  祈无病走得更近了些,他被这莫名其妙出现的纹身惊着了,他向来怕疼,是绝对不会去纹这玩意儿的,这不科学。

  望着镜子里的自己望了半天,他有点儿懵,确实是熟悉的脸没错。

  只是,年轻了许多。

  黑眼圈还是很重,但整体面相明显小了好几岁。

  看着反而像是二十岁左右的他。

  祈无病低头,摸了摸自己的腹肌。

  被撞的时候,他已经二十七了,因为常年吃药,躺着不运动,腹肌早不知道去了哪。

  现在,又有了。

  ......

  没死也就算了,怎么还返老还童了?

  可是也不对,过去他没接触过画画,更不可能去纹身。

  他顿了顿,看着镜子,仔细的指着里边儿数了数。

  半晌,他说,“......真丑。”

  头上好多洞。

  嘴角一个,鼻子上一个,耳朵上得有七八个了。

  还都穿着银黑相间的钉圈饰品。

  非常的杀马特。

  实在看不下去自己这副非主流的艺术家形象,祈无病随便跻了双拖鞋,懒洋洋的踏出了房门。

  这个房子很大,房间在三层,装潢奢华又大气,很有艺术气息,只是诺大的房子里并没有什么声音,像一座与世隔绝的孤岛。

  他沿着木质的楼梯往下走,脚底拖拉板儿的声音非常响亮,回响在整栋房子里,倒是有人气儿了不少。

  走廊两边的墙上都挂着画。

  和房间里的涂鸦画板一样风格,似乎都出自一人之手。

  色彩绚丽,线条扭曲又抽象。

  整体结构都显得很疯癫。

  陈设家具也都是重色,沉郁又冰冷。

  和自己家的风格很像,但明显不是同一栋房子。

  遛了一圈儿,祈无病有点冷,这房子里不知从哪冒出来的风口,一股股阴风来回蹿着。

  他回房间套了个衣服,刚走出来就听见某扇门后面传出了声音。

  像是什么东西被撞翻了。

  正要循着声音去找,就看到走廊尽头出现了一个人影。

  是个女人。

  还穿着一件黑丝睡衣。

  她看到祈无病,眼里装满了惊讶,快步走了过来,“我还以为是有陌生人闯进家里来了,听见脚步声吓我一跳,原来是你啊,你怎么舍得出房间门儿了?”

  祈无病看着她,还有点儿没反应过来,“你......”

  “你什么你,好不容易看见你人一次,今晚就一起在餐厅吃饭吧。”女人把一头波浪卷发往脑后一拨,浓郁的香味扑面而来,“正好,阿乱这几天正|念叨着想你了呢。明明在一个房子里,你们可倒好,一面都不见,毕竟是叔侄,还是要多沟通交流啊。”

  祈无病一头雾水,不知道这个女的是谁,也不知道这阿乱是谁,只好不发一言,沉默地跟在后面。

  女人的话很多,一直巴巴个不停,对祈无病能出房间这个事儿表现的很是激动。

  祈无病眉头轻皱,被这不停歇的噪音扰的又开始烦了。

  女人走在前面,很快就在一扇墨绿色的门前停住了。

  她抬起胳膊,露出了手腕上的一个翠青玉镯,显得胳膊格外白嫩,她装作无意的在祈无病眼前晃了一下。

  动作幅度实在过于明显,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琇書網

  祈无病:“......”

  见他没反应,女人似乎僵了一下,停顿了一会儿才开始敲门。

  不过也只是意思一下的磕了两下。

  直接就把门推开了。

  瞬间,刺眼的光就露了出来,亮的实在有点儿过分,眼睛都睁不开了。

  好不容易适应这股光线,祈无病也看到了屋子里的全貌。

  不小的圆形卧室里,放满了各种各样的灯,全部都开着,每个角落都亮如白昼。

  地上还散落着一堆杂乱的衣服,看着像是缀满了蕾丝边儿的洛丽塔裙子。

  整面圆形墙壁,全部都是镜子。

  无数的灯光闪烁,映在镜面上,显得格外诡异荒诞。

  正对着门的位置,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儿站在镜子前,手里拿着一个口红,正往嘴上涂抹着。

  听到声音。

  他转过了头。

  脸上扑满了惨白的粉底,眼圈周围还化着黑黑的眼线。

  更瞩目的是嘴唇,全部都是鲜艳的红色,有一道儿还画出了圈,勾在了脸颊。

  夸张的妆容遮住了他原本的样子,只见他咧嘴一笑,嗓音清澈透亮,带着惊喜的颤抖,“小叔叔?!”

  不像人,倒像个小丑。

  听到“小叔叔”这个称呼,祈无病静了三秒,非常配合的点头“嗯”了一声。

  然后抬手弯了弯手指头,“小侄子。”

  男孩儿一脸惊喜和难以置信,眼里的光越来越亮,好像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叫他。

  祈无病完全没在意他的表情,对自己突然遭遇的这一系列无法理解的怪事,全部坦然接受了。

  还适应的挺好。

  落地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

  祈无病还没出这房子的门,但他不着急,深觉晚饭要更吸引人一点。

  没在男孩儿房间里多待,三个人下楼直接到了一楼的餐厅。

  所有的灯都亮了,复古的大厅里处处彰显着主人偏黑暗系的品味。

  因为有一个话很多的女人,祈无病很快就从她嘴里知道了这两人的名字。

  女人叫周卉,是房子里的保姆。

  平时负责做饭打扫什么的。

  但看她的穿着和长相,明显是一个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和保姆还真是不容易能联系到一块儿去。

  她凳子都没坐,直接去了厨房,留下祈无病和这个男孩在大厅沙发上面面相觑。

  男孩叫霍乱。

  名字挺奇怪的。

  明明是叔侄,但姓氏却是八杆子打不着。

  尬聊了会儿,祈无病的态度明明不冷不热,但男孩儿脸上洋溢的笑却依旧真诚又阳光,连小丑妆都没能盖住里边儿的热情。

  “小叔叔,你今天竟然肯跟我说话了,我好开心。”霍乱眼神乱飘,总不敢跟祈无病对视,带着些小心翼翼。

  祈无病问,“为什么以前不说话?”

  霍乱抠着指头,有点委屈的说,“因为你讨厌我。”

  祈无病深以为然的点头,自己确实挺讨厌小孩儿的,看见就烦。

  他没再接话,毕竟没这具身体的记忆,自己又不怎么会聊天儿,还有点儿困。

  很奇怪,自从睁眼后,他睡眠好像就变好了,困意时刻伴随。

  气氛没冷多久。

  霍乱打破了沉默,“妈妈还没回来,肯定要等她到家才能吃饭了。”他有些不开心的撇了撇嘴。

  祈无病靠在软垫上,看了他一眼,“你妈是谁?”

  霍乱顿了顿,睁大了眼睛,“小叔叔,你没事吧?这都能忘记?”

  祈无病淡定的瞎胡说,“昨晚起床上厕所,不小心撞到了头,所以造成了瞬间失忆。”

  霍乱:“......”

  男孩儿的疑惑和无语只持续了几秒钟,立刻就回过了神儿,相当配合的解释,“我亲妈死了,后妈叫周华亭,是这栋房子的女主人!”他的语气还有点儿骄傲。

  祈无病又问,“你爸呢?”

  霍乱非常淡定,“也死了。”

  祈无病点头,“节哀。”

  两人对话冷漠的令人窒息。

  很快,周卉就做好饭端了上来,厨艺竟然出人意料的好,而且极其丰盛,排骨汤热菜主食一应俱全。

  霍乱像是饿了很久,想伸手去捏块儿肉吃,小手刚伸到盘子边,就被周卉拿筷子狠狠的抽了一下。

  他的手立刻就红了,痕迹很深。

  “谁让你碰的!你妈还没回来!就敢先吃?!规矩都忘了?!”周卉一改刚才的和善,对他的行为表现出一种异常的反感和厌恶。

  霍乱低着头,静静地揉着手上的红印儿,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沉默了一会儿。

  他并没有像其他小孩儿一样,被抽了就老实,而是做出了一个惊人举动。

  直接端起盘子甩到了周卉头上,里面还冒着烟儿的热菜热汤很快顺着她的头发流了下来。

  滚烫的温度让周卉瞬间尖叫了起来。

  两人直接就开始撕打,一个比一个狠,都往对方最薄弱的地方踢踹着。

  男孩儿握着拳头往女人的胸口上猛锤,女人掐着男孩儿的脖子一点点收紧。

  祈无病面无表情的坐在饭桌尽头,支着下巴静静地看两人互殴,完全没有要拉架的意思。

  看热闹看的很闲散。

  只是这场视觉上极为诡异震撼的斗殴并没有持续太久,大门响了。

  打开又合上。

  接着就是一阵清脆的高跟鞋声。

  “怎么又打架?”

  是一个女人的声音,柔和又细腻,尾音还有些上扬,中文听起来不是那么标准。

  周卉看到她立刻就停手了,离开霍乱站到了一边。

  祈无病侧头看了过去。

  一身长裙温柔淑雅的女人站在那儿,身体绷直的像一根弦,她洁白的脖颈很长,头发高高的盘着,气质高傲,面容更是娇媚。

  她没有生气,表情里只有淡淡的无奈,“周卉,你去洗个澡吧。”然后蹲在了霍乱面前开始给他整理头发和衣服,“跟你说多少遍了,不要跟她一般见识,万一伤着怎么办?”

  周卉翻了个相当明显的白眼,扭着腰就上楼了。

  霍乱终于抬起了头,脸却变了,表情很阴郁,妆也花了,看起来更加惊悚了些。

  他抬起胳膊,速度很慢的扬起,然后重重落下,直接打在了周华亭的脸上,声音很大。

  这一个巴掌声在整个大厅里回荡着,久久不落。

  周华亭的脸被打的偏了过去,几缕发丝微垂,有些凌乱,还是很美。

  她仍然没有生气,更没有伤心难过,似乎早就习惯了,反而自然的把发丝捋在耳后,语气更加轻柔的说,“你先回房间,我一会儿做你喜欢喝的鸡蛋羹给你送进去,好不好?”

  霍乱抬着下巴,眼神阴冷的看着她,停顿了一会儿说道,“好,谢谢妈妈。”

  男孩儿的样子和刚才完全不同,像是突然换了个人。

  他甩开周华亭的手,一蹦一跳的上楼,中途还转身给祈无病做了个鬼脸。

  祈无病第一次见识到这样的家庭氛围,虽然很神经病,但感觉还挺好。

  热闹。

  看完热闹的他饿了,看着桌子上还完好的菜,伸手拿起了筷子,开始吃。

  周华亭站起身,丝毫没有尴尬的样子,坐在了祈无病身边。

  她的皮肤白嫩,一侧脸颊肿的很是明显,但本人却并不在意,脸上还挂着温和的笑意,“无病,你怎么愿意出房门了?”

  祈无病咽下一块竹笋,很自然的说,“觉得闷。”

  周华亭笑的更和善了,“这样也好,以后多出门转转,不要总闷在房间里,看你都瘦成什么样了。”

  她站了起来,语气突然严肃了一些,“但是有一点,不要再像上次那样乱跑,这个房子太大了,万一遇到什么危险怎么办?”

  祈无病一脸的不感兴趣,继续吃。

  只是这句奇怪的警告被他记在了心里。

  有意思。

  明明是住在一起的人,却有着鸿沟一样的距离,还有掩藏极深的秘密。

  周华亭没再说话,进了厨房。

  不一会儿,就端着个白色的碗上了楼。

  独自一人默默吃完饭的祈无病心很大的也回了房间,坦然淡定得很。

  他洗了个澡,把身上戴的乱七八糟的银饰都取了下来。

  一头略显长的头发也被自己拿剪刀剪了,太碍事儿了。

  剪的很随便,乱蓬蓬的,发梢还是自来卷,短了许多,露出了脸的整体轮廓。

  利落中带着酷。

  有种尖锐的少年狂气。

  看着终于舒服后,他躺回了床上。

  困意很浓,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他的身体越来越奇怪,睡觉的时间也在不停加长,睁开眼半个小时就又困了。

  连续三四天,几乎都在房间里睡觉。

  第五天的黄昏。

  窗帘拉着,只露出一个缝隙,暖黄色的光线溜了进来,在地板上烙下了一大块光痕。

  祈无病又困了。

  坠入黑暗不知过了多久,他却突然醒了。

  昏昏沉沉。

  睁开眼睛,眼前全是重影,似乎戴上了一个暗色滤镜的眼镜,周围环境都泼上了彩色的墨,抽象又疯癫。

  就像墙上那些涂鸦一样。

  他扶着床栏站了起来,对这时不时就晕一下的滋味感到有些烦躁。

  口也干,还有种破皮的刺痛,他想喝口水,润一下喉,虽然懒得动但无奈还是出了房门,沿着走廊一直往前,却莫名其妙的走了很久都没有到头。

  他抬头看去,整条长廊幽深又黑暗,两边墙上的画似乎有了灵魂。

  在流动。

  头更疼了。

  祈无病晃了晃脑袋,直接转了身。

  累,懒得走了。

  他准备把自己渴死。

  扭曲的走廊像是突然活了,发现这人不仅不往前走了,还打算转身回去,它流动的颜色瞬间静止了一下。

  接着动的更猛烈了。

  祈无病往回走着,像是完全没有注意到走廊的异样,动作相当缓慢怠惰,步子懒到了家。

  没走几步,抬眼一看,就发现了一扇门。

  有些眼熟。

  墨绿的颜色,椭圆的门框,门上还镶嵌着奇怪的图案。

  里面很安静。

  一点儿声音都没有。

  祈无病左右看了看,发现整条走廊上只剩下了这么一个门。

  他无奈的歪头,抬手,敲了敲。

  发出两声“砰砰。”

  忽然,眼里的画面又开始扭曲,像汹涌潮水一样退了回去。

  他的眼睛一阵刺痛,闭了好一会儿才睁开。

  是暗灰色的天花板。

  他又回到了床上。

  是梦?

  还挺真实。

  祈无病揉了揉眼睛,更渴了,身体里的水分似乎被抽完了,干燥的令人难忍。

  “砰砰。”敲门声。

  越来越清晰。

  一下接着一下,力道不重,但势有种不开门就敲一晚上的架势。

  祈无病坐起身,觉得更累了。

  自己真的是重生么。

  怎么比死之前还要疲惫?

  他打开门,懒懒的抬眼看去,嗓音有些沙哑,“有事儿?”

  周卉穿着件更暴露的睡衣站在门口,手里端着一个水杯,姿势娇羞,脸颊通红,眼神也怪怪的。

  祈无病不懂这一出儿又是什么意思,不耐烦的看着她。

  “刚才打雷了,你听到没?”她一只手背在身后,扭捏的说。

  祈无病施舍似的蹦了一个字,“没。”

  周卉似乎有点尴尬,对祈无病的态度也感觉到了奇怪,但她的脸却更红了,“我,我是想让你帮我个忙。”

  祈无病打了个哈欠,“说。”

  “首先是给你送杯水喝,还有就是想让你明天带阿乱去趟这里。”周卉把水递给他,又顺着递了一张纸,“这是地址,去了直接说是预约68号,就可以了。”

  “还是你去吧。”祈无病接过水杯喝了一口,有种薄荷味儿。

  他皱眉,看着被硬塞过来的纸,倦意更深了,不是很想帮这个忙,“我病了,需要休息。”

  周卉撇了撇嘴,一副很委屈的样子,“你就帮帮我吧,我明天要上班,根本没时间带他去,而且......他也不愿意让我带着他......”

  嗓音又娇又软,明显在撒娇,接着她调皮的眨了眨眼睛,“是医院,你病了的话刚好也可以检查一下,帮帮我吧好不好?”

  祈无病挑眉,“医院?”

  周卉点点头,“SJB首都医院,我昨天才预约上的专家医生,水准特别高,好不容易约上,得赶紧带阿乱去看看,他的疯病一日不好,我就一日睡不着觉,为了咱们这个家,那必须得......”

  “行,几点?”祈无病打断她,很果断的接受了。

  周卉愣了一下,没想到会这么顺利,她说,“我抢到了早上八点半的时间,可能有点早......你能起的来吗?”

  祈无病敷衍的点头,“嗯,可以。”说完“砰”一声就把门关上了。

  喝完水,他舒服了很多。

  躺下又继续睡了。

  一夜无梦,睡的也不怎么好。

  头还是昏昏沉沉的。

  醒了之后,他总感觉这几天都像是宿醉后的清晨,脑袋依旧阵阵的钝痛。

  别是又有了什么新病吧。

  祈无病“啧”了一声,有点儿忧愁。

  早晨的房子里,更安静了,周华亭已经出了门,周卉好像提前去找霍乱说了这个事儿。

  他一大早就等在了门口,穿着一身运动衣白球鞋,还背了个双肩包,戴着小黄帽。

  没有了诡异的妆容,稚嫩的脸白净又好看,肉嘟嘟的,还是个娃娃脸,精致又可爱。

  背对着早晨的天光,正常的霍乱冲祈无病笑的阳光又温暖,“小叔叔,早上好。”

  祈无病对他变脸速度以及矛盾的性格已经清楚了一些,也没多惊讶,“嗯,小侄子,早上好。”

  他耷拉着眼皮,眉目困倦,一副还没睡醒的样子,整个人的气质神情都和衣服不太搭调。

  这年轻版的祈无病,有点儿过于反叛了,衣柜里的衣服很是另类,全是街头痞子的风格。

  一件好好的牛仔衣,非得烂满了洞,宽大的像个被撕过的麻袋。

  鞋子也都是一些颜色极其夸张的涂鸦滑板鞋。

  实在找不着正常的,祈无病只能选了这么个相对来说还算低调的。

  他打小儿就一身黑,从来没穿过这么骚的衣服,一时间真的适应不过来,还特地戴了个棒球帽遮脸。

  两人看似和谐美好人模人样的出了门。

  这栋房子的位置很偏僻,离市区特别远,他们等了好半天才等到车。

  坐在车上,祈无病看着车窗外,对外边儿有种特别的好奇。

  全是树,草,路,

  倒也没什么新鲜的。

  过了一段时间,空旷的马路逐渐变的拥挤,慢慢的,周围的绿色葱郁渐渐消失,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陌生至极的城市。

  铁灰色的高楼大厦,全是镜面似的玻璃窗,黑色的马路上印着白色的记号,楼越来越高,也越来越多,逐渐包围整个空旷之地,只露出头顶一小块儿昏暗的天空。

  路上行走的人们都神情冷漠,行色匆匆,没有笑声,更没有交流。

  祈无病摸了摸下巴,他已经肯定了,这个城市,不是他以前所在的伦敦。

  楼高的看不到顶,直接没入了云里。

  见都没见过。

  也太奇怪了些。

  时隔了这么多天,他才迟钝的想起来问,“这是哪啊?”

  霍乱手里拿着一瓶果汁,咬着吸管回答说,“都谭市区啊。”

  祈无病又看向窗外,“都谭?”

  地图上有这个地儿吗?

  怎么一点儿印象都没有。

  又琢磨回想了会儿,发现怎么搜索记忆,也想不起来有这么个地方。

  索性不想了。

  他又困了。

  终于,车停了。

  城市陌生,但收费和人民币还是非常熟悉。

  “多少?”

  “三百八十七。”

  祈无病沉默了一会儿,“师傅,您也太过分了,这么点儿路要三百八十七?”

  司机笑的和蔼可亲,“是的,不还价。”

  祈无病扯了扯嘴角,“一百八十七。”

  司机气的笑容差点儿没维持住,“您太过分了......”

  祈无病笑容不变,“二百五,不能再让步了。”

  司机万分痛苦的犹豫许久,“......行吧。”

  付钱下车后,霍乱一脸惊诧的看着他,“小叔叔,我第一次见你这样。”

  祈无病早已收了笑,又酷又帅的插兜往前走,“这才叫生活。”

  搞价果然还是很有乐趣。

  进了大门,里边儿人倒不少,都在排队,竟然比外面要热闹许多。

  只是表情都不怎么和善,似乎是一大早就开始等,等了很久还没排上号,心情都有点儿焦躁。

  祈无病没去观察,眯着眼上了电梯,不知道过了多久,三十九楼终于到了。

  门刚打开,霍乱就把手里的果汁塞给了祈无病,“小叔叔,我去上个厕所。”

  祈无病看了看手里干瘪的瓶子,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里,“你去。”

  他看着霍乱的身影消失在不远处的洗手间,抬脚先进了那个咨询室的门儿。

  这会儿晨光已经大亮,房间处于高层,似乎穿透了乌云,光线肆意,很亮堂。

  落地窗角落里放着一个巨大的花盆,里边儿种着一颗奇怪的小树枝,光秃秃的,很丑,又很抓眼。

  祈无病的注意力瞬间被吸引了过去,刚要朝着那颗枯树走过去,就听见耳边传来了一声清脆的铃铛响。

  他转过头,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明明只是几日没见,却像是隔了好多年。

  怪异的陌生感。

  男人戴着银色框架的眼镜,镜片有些反光,看不到眼神,但立体的轮廓,高挺的鼻梁,还有淡色的薄唇,明显就是闻观。

  他坐在宽大的黑色办公桌后,穿着干净整洁的白衬衫,扣子系到了最上面那颗,剪裁妥帖,能看到流畅的肌肉线条,有种高高在上的禁欲感。

  男人的手边儿还放着银色的铜铃,修长的指间夹着一个精致的小锤。

  引起祈无病的注意后,他又在上边儿敲了一下,漫不经心的像是在叫一条狗。

  “姓名。”他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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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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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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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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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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