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周乔给陆悍骁打来电话,说找不着包厢。陆悍骁就没多停留,出去找周乔了。
据说,这一晚的小报刊亭前可热闹,一英俊模样的男人,跟猛虎似的,逮着一姑娘的手死死不撒。那姑娘死命地说不认识,看起来柔软白净,实则是个藏了烈性的人。
再然后,连派出所的人都过来了。
因为这姑娘报了警,把英俊男人气得不轻。
这些,成为了附近人民群众的吃瓜谈资。有说是俩口子闹矛盾,也有人说是人贩子骗小姑娘,挨的近的报刊亭老板最有发言权,从俩人的对话里,隐约猜到,这男人是部队当兵出来的,在东北雪山,和这姑娘有过一段雪山之恋呢。
真真假假无从考证,但陈清禾被押到了派出所却是货真价实的。
他没敢找家里,怕被政委爹皮带伺候,于是找了陆悍骁,亏他上下打点,才把人给保了出来。
陆悍骁忙活了一晚上,到家都一点多了。
周乔搭着毛毯,在沙发上睡着,门口一有动静,她醒的很快,双眼朦胧地望着他,“回来了啊,陈哥怎么样了?”
陆悍骁换了鞋,走过来,“人出来了,没事,发酒疯呢。”
周乔皱眉,她记得饭局上,陈清禾虽喝了酒,但也没到醉的地步。
“陈哥,真的骚扰女孩子啊?”她揉了揉眼睛,不确定地问。
“别怀疑,这事儿他真干的出来。”陆悍骁挨着人坐下,说:“这姑娘是他的旧情人,喏,街头偶遇,跟演电视剧似的。”
周乔来了兴致,“真的啊?”
“小八卦。”陆悍骁嗤笑一声,然后缓缓叹气,“也是苦命人,这都隔了四五年,还挺能折腾的。行了,别说他们俩了,闹心。”
周乔听得正起劲,不舍地扒拉,“再说点嘛,是陈哥当兵时候认识的吗?”
“嗯,是。”陆悍骁啧了一声,“你最近提起陈清禾的频率很高啊。”
周乔学乖,凑过去给他揉着太阳穴,俏生生地问:“是不是这儿疼啊?我给你按按就不疼啦。”
陆悍骁低笑一声,“转移话题的本事越来越强了。”
周乔的指腹很软,力道适中,一下一下揉开了陆悍骁紧绷的经脉。
“乔乔。”陆悍骁握住她的手腕,示意她坐过来。
周乔顺着势,被他半搂怀里。
客厅就开了一盏暖小的精油灯,海洋味的淡香舒缓入夜。
安静了几秒。
陆悍骁沉声说:“乔乔,我们办婚礼吧。”
“趁着现在天不是太热,六月初有个好日子。”算下来,也就二十天不到。
周乔倒没想到他会如此迅速,“六月?太仓促了。”她声音很低,脸红燥热低下了头。
“我来准备,不耽误你的事。”陆悍骁说:“也不是很麻烦,场地啊布置啊,都可以让婚庆公司去打点,婚纱也好说,我让Samion明天回国,赶工定制也很快的。”
他说得淡而从容,每一桩都是仔细斟酌过的。
这些细枝末节的事情串在一起,是陆悍骁给出的交待。
周乔久久不吭声。
陆悍骁有点急了,催着,“给句话啊。”
周乔揪着睡裙裙摆,松了又紧,紧了又松,半晌,才轻声道:“陆哥,我想跟你商量个事。”
“嗯?”
“能不能,”周乔抬起头,“不办婚礼?”
“不办?”陆悍骁眉头紧皱,倏地严厉,“什么意思?”
周乔怕他误会,赶紧丢颗糖作保证:“我是愿意嫁给你的。”
这话一出口,陆悍骁就似笑非笑地弯起了嘴。
周乔脸烫,不认怂地顶回去,“看我干吗?这是做人的诚信,答应的事,我就不反悔。”
“好好好。”陆悍骁点头认可,“我乔乔是个非常有底线的好学生,从小到大,奖状没少拿吧?”
周乔扬眉,过了一会,她又放柔了眉眼,耐心解释说:“陆哥,我不想办婚礼,一个是私心,我还在上学,你这排场太大,我怕……”
陆悍骁点了下头,不用说出口,他就理解了。
到底是学生,也怕被人围观议论。
“再就是,你妈妈那边……”周乔稍稍提气,看着他,“会很尴尬吧?”
陆悍骁面色无异,“我不会让你尴尬。”
“不不不,”周乔说:“你妈妈年龄也大了,就不要让她不痛快了。”
陆悍骁才懂,原来是为徐晨君着想。
“我能和你走到现在,我很知足了。”周乔靠过去,侧脸垫在他肩头,目光悠然地望着墙壁上的懒懒灯影。
“陆哥,我惜福。”
最后这句话,软糯得几乎和暖灯的光亮融为一体。
陆悍骁久久未言。
半晌,一个简单的“嗯”字从齿间颤出。
——
两个人是第二天去的民政局。
风和日丽,是个好日子。
说起来,也没什么特别激动的反应,两人早上还赖了会床,快九点的时候,才起床穿衣。
挑衣服的时候,陆悍骁还想穿那身骚包的花色T恤,被周乔制止住,“哎,穿白色的。”
陆悍骁没多想,“大喜日子,穿花点不好吗?”
周乔走过去,拎走他手里的衣架,说:“要拍照的呢,红底。”
陆悍骁恍然大悟,才记起待会要拍结婚证件照呢。
他怪激动的,“会修图吧,我觉得我最近结实了点。”
周乔笑他,“结婚证,除了我们俩看,还有谁能看到啊。”
“也是。”陆悍骁说:“反正我赤身裸体的一面,都给你看完了。”
“是是是,陆禽兽很吓人的!”周乔揉着他的尾椎骨,又转身拿了件白衬衫给他,“快换吧,待会出门晚了。”
十五分钟后,两人同款同色调,十分和谐地赶完民政局。
这俊男美女,又是难得的情侣装,往外一站,很是吸引人。
进去大厅,这个点人不多,又有明显的流程指引悬挂在墙上,很快,就填写好了要准备的表格。
把资料递进去的时候,工作人员十分娴熟地录入审查,最后钢印章“咔咔”两下,本子又返了回来。
周乔拿起来,一会看照片,一会看钢印,一会又看看身份证号是否正确。
她边看边念出来:“430560198xx……”
陆悍骁笑道,“干吗?”
“怕嫁错人了。”
周乔说得很认真,一个一个数字地对,陆悍骁看了好久,也不打断。
“好了,没错。”最后,周乔兴奋地扬了扬小红本,“没嫁错人呢!”
陆悍骁这才笑出了声音。
周乔的笑颜,悉数落入他的眼底,像是住了满眶的阳光。
“乔乔。”陆悍骁叫她的名儿。
周乔笑容犹在嘴边,“嗯?”
“我会对你好的。”陆悍骁整个人都沉静了下来,白衬衣显得他整个人都在发亮。
我会对你好的。ωωω.χΙυΜЬ.Cǒm
这几个字,不轻不重地滑出唇齿,蹦蹦跳跳地住进了周乔心里。
看着他,周乔点了下头,“我也是。”
两个人相视一笑,陆悍骁说:“宝贝儿,来。”
他伸手揽过周乔的肩,然后打开手机,伸长手举着,借着老天爷恩赐的晴日万里,两个人头挨着头,注目摄像头灿烂一笑。
“咔擦”
陆悍骁飞快地往她脸上亲了一口,用发腻的尾音呢喃:
“你终于,是我老婆了。”
——
回去时,陆悍骁的手机一直有电话短信飞进来。
周乔还奇怪呢,“公司有事吗?”
“没。”陆悍骁轻踩刹车,吹着口哨,“我刚发了条朋友圈。”
周乔没再问,拿出手机打开微信。
五分钟前——
“哥婚了。”
配图是他们的结婚证件照。
陆悍骁就这样公之于众,没有半点藏掖,他欣然接受各路亲朋好友的围观赞叹,接到不断祝福调侃的电话时,也是耐心带笑。
“哈哈哈,我老婆美死了,当然要藏着了!”
“谢谢啊,早生贵子我喜欢。”
“哎呦,朵姐啊,什么时候休婚假啊?你也太急了。”
周乔安静地看着他,谈笑风生喜上眉梢。
这个男人,高兴,或者是不高兴,从来不对她掩藏。
周乔嘴角噙笑,扭头看车窗外面。
陆悍骁赶在绿灯亮之前,挂断了电话,可开心地说:“我已婚,我骄傲,气死陈清禾,陈清禾不要脸。”
周乔笑道,“就知道说别人,我看陈哥就挺好。”
“也是。”陆悍骁感叹,“不要脸是个好东西,我就是靠着不要脸,才能把你给追回来。但凡我矫揉造作久一点,你早就跟人跑了。”
周乔一言难尽,这人还真是会自我安慰啊。
陆悍骁得意地握住她的手,霸道地摆了个十指相扣的造型,“有什么好躲的,咱俩从走出民政局的那一刻起,以后骨灰盒也是要摆一块的。”
“呸呸呸!”周乔急忙呵斥他,“说什么晦气话呢。”
“为什么不让说?”陆悍骁一脸的理所当然,“现在咱俩在一起,百年了,你还是要和我在一起的。”
周乔到嘴边的话,就这么咽了下去。
算了,这人动不动就想到黄土归西,这个时候,还是不要告诉他这个消息好了。
陆悍骁越说越兴奋。
“老婆!”
周乔被这个新称呼,激起了满身战栗,她故作镇定,假装矜持稳重。应了一声,“嗯。”
那细微处掩不住发抖的颤音。
陆悍骁笑得像个孩子,眼角眉梢都是光。他好像上了瘾,一声一声乐此不疲。
“老婆。”
“嗯。”
“老婆。”
“干嘛啊?”
“老婆老婆老婆,我是陆宝宝牌复读机。”
“……”
陆悍骁哈哈大笑,心里都快美死了。
“中午想吃什么?”
“麻辣烫。”周乔说。
“哇靠,今天咱俩大喜日子,吃点好的行不行?”
“麻辣烫就挺好啊。”
“行,老婆让我穿子弹内裤,我就绝对不穿丁字裤。”
这哪跟哪啊。周乔忍不住笑骂,“你所有内裤往外一晒,都能给楼下的人挡雨了。”
“待会回去试试?”
“怎么试?”
“你站楼下,我从窗户口泼盆水,看你能不能被淋湿。”
“去你的。”周乔想打他,“你就嘴贫。”
“你不就爱我这张嘴吗?你舒服的不要不要的。”
“陆悍骁!”
“爱周乔。”
他猝不及防的接话,让人言语失声。
恰遇红灯,陆悍骁转过头,轻声说:“我爱你呀。”
外面的阳光,争先恐后地往车里钻,清风也来凑起了热闹。
陆悍骁弯嘴,突然问:“像不像?”
“嗯?”周乔一时没明白,“像什么?”
“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陆悍骁提醒着,诉说着,“在陆家老宅,我被爷爷一通电话召唤回去,说要丢给我一个跟屁虫。”
周乔跟着他,一起倒流回忆,然后笑了起来。
“那天你坐在沙发上,也是这样一个好天气。什么都是亮的,你回头的那一瞬,又什么都暗淡了。”陆悍骁伸出手,食指点向了周乔的眉间,“感觉就是……”
他停顿住,周乔嘴唇微张,这回轮到她问:“是什么?”
陆悍骁望着她,深沉安静。
周遭的一切都沉淀下去,他和周乔的相处,从无惊心动魄的大爱,而是在平凡的日子里,磕磕碰碰,细水长流。
是什么?
是那日你来到,轻轻一笑。
我从天灵盖到脚底心,都在肆虐呼啸。
(正文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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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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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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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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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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