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悍骁跟着周乔上楼。
看得出他是真的如释重负,面色虽有疲倦,但掩不住好心情。
“你还饿不饿啊?刚才一盘蛋炒饭不够的吧?”
“吃不吃水果,我去给你买水果行吗?”
“你愿意带我上来,一定是看中我是潜力种子吧?这年头能结出老公的种子已经不多了。”
周乔笑笑,都是一两个字的简短回答。
不过陆悍骁已经很知足了。
周乔拿钥匙开了门,侧过身子,“进来吧。”
刚踏进玄关,门还没掩严实,陆悍骁就从背后将人抱住,一路抱着往前走,一个接一个的吻迫不及待地落在周乔的脖颈和脸颊。
陆悍骁心跳得格外厉害,把她推到墙壁上,周乔没有抵抗,任他掰成面对面的姿势,承受他的唇舌。
陆悍骁用较之以往更大的热情,讨好似的给予她欢爱的快感。
他压着周乔,在耳朵边粗声问:“今天晚上我不走了行吗?”没等她回答,他自己做决定,“我不走了。”
周乔的身体虽未抵抗,但也实在算不上是热情主动。陆悍骁急于求证,拉着她的手搭向自己的腰,“乔乔你摸我,我是不是出汗了?”
周乔的手指头是凉软的,摸着他的腰窝,“我去开点空调吧。”
陆悍骁打横抱起她,往卧室里走,“行,不然做起来会热。”
周乔被他扔到床上,陆悍骁随即覆了上来,他的身上有一夜未散的烟草味,周乔鼻子抵着他的肩膀。
陆悍骁猛地抬起头,“不行,得去洗个澡,我太脏了。”
周乔朝他弯了弯嘴,“去吧。”
身体却一空,陆悍骁又把人抱了起来,“你也不香,一起。”
后来的发生顺理成章,花洒水声淅沥,很好地遮盖住浴室里的动情叫吟。陆悍骁今天也跟杠上一样,只要周乔声音小下去,他就用更大的劲和花样让她欲罢不能。
不知道死去活来的第几回,陆悍骁终于偃旗息鼓。他趴在周乔胸口,手还环住她的腰,食指轻轻地抠着。
“我们这算和好了吗?”陆悍骁问。
“嗯?”周乔低头,目光垂向他的头发。
“我不管,我们就是和好了。”
周乔扯了扯嘴角,捻起他的一撮头发,在指间细细腻腻地搓着。
“陆哥。”
“嗯?”
“我想跟你说件事。”周乔平静道:“学校每年暑假定期有项目可供实习,主要是去企业参与具体的工作,今年的还不错,侧重精算,是我的弱项。”
她没说一个字,陆悍骁浑身就紧绷一分。
“今年在美国,七月和八月两个月时间,我报了名。”
而当最后这句话说出,陆悍骁觉得自己被周乔毫不留情地丢进了一个大冰窟窿,咕噜咕噜地往里头灌冰水砸冰块。
周乔不是商量,而是告知。
陆悍骁意识到这一点,起先是愤怒感汹汹而来,但很快,他告诫自己要冷静,不要争吵,于是和着血吞落牙,硬生生地让自己闭了嘴。
他站起身,不着一语地擦身体,穿衣服,然后赤着下身走出浴室找裤子。
周乔披着浴巾跟了出来,陆悍骁背对着她。
“好啊,你想去就去,我没意见。”
他声音不急不缓,压着一股气。
陆悍骁把长裤提上臀部,转过身,边系皮带边看她,“反正你已经决定了不是吗?公司还有点事,我先走了。”
擦身而过的时候,陆悍骁说:“晚上锁好门,早点睡。”
周乔:“这么晚了,你开车不安全,要不别……”
陆悍骁:“你还是让我走吧,我留下来,不安全的就是你。”
他的手机号码已经拨了出去,那头接了。陆悍骁没什么耐心地撂话,“老地方。”
周乔忍不住,“你昨晚就没睡过觉,还要上哪儿去?”
回答她的只有关门声。
一小时后,周乔收到一条微信,陈清禾发来的。
内容是三张照片,陆悍骁裸着上身,满身大汗在打拳击。哪怕只是静态照片,凌厉劲也仿佛扑面而来。
[我靠,你男人疯了。]
周乔把头埋在枕头里,手机拽在掌心中都发了热。
她用理智把事情前前后后串了个遍,陆悍骁的执着和他家庭的反对,是两个对立面,周乔畏惧他母亲的刁难,也不舍这个男人的真心。她在短时间内立身夹缝之间,却做不出最干脆的决定。
这种矛盾情绪使然,周乔觉得自己快要被拉成两截。
再后来,她灵光一现,想到即将到来的暑假机会。或者,只要她暂时抽身,整个局面会变得冷静而重塑,或者给大家多一点时间,陆妈妈也能想明白,至少不会这样激烈。
或者,时间真的是万能的。
周乔意识到这一点,就像是抱住了一块救命浮木。
她瞬间清醒,拿起手机给陆悍骁发了一条长而真挚的短信。把她的想法摊了牌,并且用词斟酌小心翼翼。
小论文发过去后,她盯着聊天框屏息期待。
周乔看到对方的状态,好几次都是“正在输入”,但过了几秒,又变成一潭死水。反复周折,周乔盯着盯着,就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屏幕上躺着一条很简短的信息。
陆悍骁:[你打了那么多字,老子只看懂了一个意思,你不想和我共同面对。]
周乔把这条短信来回看了三遍,每看一遍,就跟匕首往胸口推深了几分似的,刺得她血气上涌,捂着嘴干呕了一声。
她手指在屏幕上迅速按了陆悍骁的电话,刚准备按下拨通键,有电话抢先打了过来。周乔没刹住,秒速接听。
迟疑几秒,“……陆奶奶?”
——
市一院。
高层的干部病房不同于一般,每一层间数要少一半,环境十分清静。
周乔推门进去的时候,陆奶奶正闭眼安眠。
听见动静,老人家很快醒来,眯缝着双眼道:“乔乔来了啊。”
“陆奶奶。”周乔轻步走到病床前,蹲下来,看着她还在打吊针的手,“您好点了吗?”
“我都是半只脚要踏进棺材的人了,好不好没什么实质意义喽。”陆奶奶用没打针的那只手对她招了招,“来,再近点。”
周乔听话,感受到干燥的掌心在他脸颊上悠悠抚着。
陆老太哎的一声叹气,“也是个苦命孩子,小玉不是个好妈妈,不是个好妈妈啊。”
周乔眼睛发酸,低下了头。
“但你真的特别懂事儿,不受影响不放弃,依旧把自己培养得这么优秀。”陆老太喟叹,“我们悍骁啊,打小儿就顽皮,大了,有本事了,心事也兜不住了,发起脾气来也不再分身份了。”
“乔乔。”陆老太的右手从她的脸颊,移向了她的手背。用比方才更低的声音无奈道:“昨晚上,悍骁跟他妈妈大吵一架,连净身出户这种话都说出来了。”
周乔怔住。
陆老太勉强笑了一下,指着上头的吊瓶儿,“年轻时候,浑身倍儿力气,觉得干什么都能撑过去,后来啊,有儿有女有老伴,才发现人这一生,到头来不就图个团团圆圆嘛,那些过不去的坎,几年之后回头看看,也不过如此。”
陆老太勉强的笑脸已经被忧愁替代,“悍骁张狂,管不住了。但是乔乔,你还年轻,还在上学,未来那么长,有的是好人生。”
周乔喉咙发苦,耳膜嗡嗡作响。
陆奶奶这一波三折的讲话方式,轻声暖调,没有半点戾气,却比任何人的话都叫她心惊胆战。
周乔哽着声音,“嗯。”
陆老太浑浊的眼球有了湿意,“家和才能万事兴啊,不容易的,都不容易。”
周乔一句话都说不出,待了一会,就浑浑噩噩地离开了。
在路上,学校打来电话,是一个陌生号码。琇書網
“喂,你好。”周乔强打精神。
“嗨,你是周乔吧?我是齐果的朋友,她有几张表格在我这。”是道男声。
周乔早前提交了暑期实习的申请,应该是过了初选,齐果昨天微信上提到了此事,让她今天过来填些资料,周乔是知道的。
但今天李教授带齐果临时外出,所以拜托了他人。
那位师兄在教学楼等她,表格资料填写还挺费事,周乔第一次弄,很多地方不懂,好在师兄是个阳光耐心的男生,在他的帮助下,周乔顺利填完了所有。
她长吁一口气,数了数页数,“师兄,今天真的谢谢你了。”
“不客气,你是齐果的小师妹,她交待的,不敢怠慢。”师兄递上一个文件夹,“来,用这个装好。”
过了一会,他欲言又止,不太好意思地问:“那个,齐果最近是不是特别忙啊?”
周乔很快明白过来,笑着说:“导师挺看重她,这段时间是帮着一家公司做账目分析的材料。”
林荫道上,偶有车辆穿梭,这位师兄也是个机灵人,直接了当地打听齐果的事情。
“我和她高中在一所学校,她在高中就挺有名的。”
周乔问:“是因为学习厉害吗?”
师兄说:“不仅学习第一,她还打架呢。”
后来,大部分时间都是师兄在聊天儿,周乔安静地听着,偶尔配合地笑一笑。
这条路窄,双向都有车过的时候,两个人难免会挨近一些。
周乔脚下不稳,踉跄了一下,“哎!”
师兄礼貌地扶住她手臂,“小心。”
周乔道谢,借着力气直起身,抬头的一瞬,却愣住。
几米开外的路虎车边,陆悍骁站在前面,一脸阴沉地死死盯住两人还未松开的手。
师兄不明所以,但隐隐觉得不对劲。
陆悍骁朝前走过来,他的脸色实在算不上友善。鉴于上次在租房时他打过人的不好回忆,周乔下意识地把师兄拦在了身后。
这个动作看在陆悍骁眼里,将他好不容易压制下的火气瞬间重燃起来。
他联想起前前后后,两晚上没闭眼的疲倦无疑是火上浇油的催化剂,让理智瞬间崩盘。
陆悍骁冷声一笑,点着头说:“挺好啊,郎才女貌小年轻,走在路上就是个风景。不过啊,”他对师兄抬了抬下巴,“泡妞之前是不是也得打听打听她男人是谁。”
听到他越说越离谱,周乔头疼地赶紧打断,但又顾忌这是学校,闹起来不好看。
于是,她向前一步,压低声音耐心哄劝,“师兄只是帮我填表,不是你想的那样。有话我们换个地方说。”
一听填表,陆悍骁就想到她暑假要离开的决定,顿时火冒三丈,不顾一切地喷薄怒声,“你知道,我都知道,你嫌我麻烦,嫌我家屁事多,不愿意在我身上浪费时间。呵,满校园的学弟师兄,你找哪个都比和我陆悍骁在一起快活是不是?”
周乔拦不住人,陆悍骁撸起衣袖,伸手拽住了师兄的衣领。师兄措手不及,被勒得脸有痛色。陆悍骁下了猛劲,压根掰不开手。
侧目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周乔骇然,“陆悍骁,你有完没完啊!”
“我有完没完?”陆悍骁松开了手,双手搁在腰上,好笑地看着她,“对啊,我就没完了,你不是嫌我冲动么,我今天就冲动给你看,怎么,想甩手就走?周乔我把话也撂这儿了,你上了我的床,就是老子的女人了,想走——没门!”
周乔脸色苍白,耳朵边像是惊雷爆炸。
她一句话都没说,转身留了个沉默的背影。
这种冷反应,倒让陆悍骁虚了心。后知后觉的悔意丝丝上冲,盛怒之下才不管自己说的什么混账话。
他来不及思前想后,直觉地要去追周乔。
“周乔!”
但她已经拦下一辆出租车,坐上去没有了半分留恋。
出租车在前面走,陆悍骁就在后面跟,他彻底冷静下来,越想越觉得自己该死。他看着周乔回了出租屋,上电梯。
陆悍骁蹲守在她家门口,半小时后,终于按捺不住地敲门。
十几下之后,就在他不知所措的觉得没戏的时候——
“咔哒”清响,门开了。
周乔一脸平静,敞开的门缝像是一道明目张胆的伤痕。
陆悍骁心松了半颗,咽了咽喉咙,小心翼翼地道歉,“对不起。”
周乔一直望着他,目光如水。听到这三个字后,她点了点头。
就在陆悍骁另外半颗心即将落地的时候。
周乔轻声说:“陆哥,算了吧……我可能撑不下去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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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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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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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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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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