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佩其实怔了怔的。
她在魏家服侍的确很多年了,从前也是心高气傲……她和温氏的关系不远不近,但能说得上话,不然当年温氏得宠往府里添人,也不会提了她进府,一进来就做了管事的。
厨房的差事油水大,平日里采买都能捞上一笔,这十来年过去,她也没少捞银子,是以越捞越觉得自个儿底气足,说到底,上头也不是不知道短了银两的,但没人查,她自然越发把精气神提了起来,横竖还有温氏在,也没人敢拿她如何。
当初虽说只是个妾,可魏业对待妻妾都好,那两年里又格外的偏宠温氏,渐次也就养成了周佩这样的性子。
可是这会儿,魏鸾这样一点情面也不讲的话语,立时叫她愣住了。
“二姑娘,我不是……”
“你不是什么?”魏鸾居高临下的打量她,“我年纪小,可周妈妈的来历,我也听说过。照说姨娘去了这么多年,周妈妈既是温姨娘远方的亲戚,留在我们家里服侍,我们也该高看你两眼,可高看归高看,总要分是什么事儿才好”
她把尾音拖长了,冷哼了声:“你不要与我说谁对谁错,我也不听你这个,你只说,你做奴才的,当着主子的面,这样胡作非为,是打算如何吧。”
周佩头皮发麻,喉咙也是一紧。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那就是软硬不吃了,这会子她便是磕头认错,魏鸾也不一定轻饶了她。
于是她吞了吞口水,转而看向魏鸢:“大姑娘,今儿的事情,实在是我冤枉极了,到今儿个柳四儿找上门,一进来就动了手,把我这儿弄得不成样子,我急脾气上来,才不管不顾的……”
“不管不顾?”魏鸢终于开了口,她站在那里,拿鞋尖儿踢了下裙摆,那裙摆上还沾了白色的面粉,还有些打碎的鸡蛋挂在上头,看起来污秽不堪,“我得了信儿就赶过来,劝也劝了,骂也骂了,你们听了吗?如今你们也是仗着素日比别人得脸些,谁都辖不住你们似的。”
她顿了声,嗤了一回:“从前母亲不管你们这些烂事,如今母亲身上不好我还没问呢,打从前阵子我掌家的时候,就已经开始清查各处的账目,合着你们是不知道?”
她话音落下去,柳四儿便打了个哆嗦。
怎么会不知道呢?
大姑娘素日好性子,可谁知道管起家事竟是这样雷厉风行的样儿,手腕硬的很,说要查账,那就是真的不留情面的查,先前查出了有问题的,一个也没轻饶了去。
可她呢?
她是存了侥幸的心思了。
原本收了手,也绞尽脑汁的想法子把那些账补一补,再不济,厨房这头的差事和别处又不大相同,虽说花去的银子和如今留下的东西对不上吧,可每日家里这么些人要吃要喝,有些出入,是再正常没有的,真就是查起来,她也能够应付的过去。
更不要说大姑娘掌家原就没几日。
那会儿夫人身上大好了,她的确是松了口气,反正只要有夫人在,大姑娘也越不过夫人,正好这个账该查到厨房头上就收了手,她自然就没有再当回事。
历年老爷过生辰,那都是厨房捞油水捞的最厉害的时候,不要说她这里,周佩的手脚就真的是干净的吗?还有管着素食点心的王惠儿,她们一个个的,谁都不干净。
故而她才又一咬牙,抽走了二十多两银子……
可谁又能想到,这一转脸,老爷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竟把家事全交给了大姑娘打理。
而魏鸾始终冷眼看着她们,直到见了柳四儿打了个哆嗦,她才明白过来周佩没有扯谎。
方才在清乐院中,听了齐娘说的那番话,她心里大概也明白,厨房这头管事儿的,没有一个是干净的。
她们魏家的银子,不知叫她们这些奴才平白拿走了多少。
以往章氏不仔细的查账,大多是到了年底的时候各处扫一遍,反正家大业大花销大,真有个出入,她也不多追究。
周佩拿了银子,可至少不像柳四儿这样可恶……
于是魏鸾眯了眯眼:“姐姐,要我说,这些恶奴,一个也不留才好。”她一面说一面嘴角扬了弧度又讥笑,“前阵子才发落了一批,她们的心就那样大,还敢趁着爹生辰设宴动手脚,这一贪就是二十多两”魏鸾又啧的咂舌,“二十两银子于咱们家而言,那是不值什么,可也不是叫她们这样糟蹋的。没得拿了咱们家的钱,背地里还要骂咱们做主子的有眼无珠,任凭她们在眼皮子底下作妖,竟一概不知,一概不查。”m.χIùmЬ.CǒM
魏鸢原本也是有这个打算的,横竖先前查的那些,管事儿的大多也是发落出了府,只是柳四儿原是家生的奴才,其实平日就很有脸面了,周佩那里又涉及到温氏,虽然温氏是不在了,可毕竟还有温氏的一双儿女在……难道说,真的为着一个周佩,把弟妹的脸面一起败了吗?
是以她有些为难,便拧了拧眉:“柳四儿,我只问你,这个银子,到底跟你有没有关系。”
“没……”
魏鸾眉头紧锁,大概是对魏鸢的态度不太满意,但魏鸢没应声,她就明白,这估计是不想直接就赶了人出府去的。
可柳四儿一张口丢出一个没字,显然不肯承认,她心下登时更是来气:“你可想好了回话,仔细闪了你的舌头。柳四儿,你是家生的奴才,卖身契也在咱们手上攥着,要打要杀的,官府都管不着。你也甭打量着我们姐妹年轻好糊弄,真对你动了刑,那可谁都不好看。”
柳四儿倒吸口凉气,不敢置信的望向二姑娘:“二姑娘,我真没做过这样的事情,您怎么能说这样的话,这是要屈打成招吗?”
“屈打成招?”魏鸾像听了什么笑话似的,反问她,“那你方才心虚什么呢?姐姐问什么,你只管答话便是了,怕什么呢?二十两银子,要么是你私藏了,要么是送出去放在家里头了,我真要查,你怕我查不到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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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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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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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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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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