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孩子,自然是要尽全力保住的。
魏鸾头疼起来,又与周谌客套了几句话,便十分客气又委婉的表达了送客的意思。
周谌看她脸色不是特别好,不好多打搅了她,开的药虽不至于十分伤了身体,但总归伤神些,多休息对她而言没有坏处。
而只有魏鸾自己知道,她此刻心里是有些慌乱的。
其实很多事,和前世完全不同,从上次爹带着胡氏自扬州而来,她就已经感觉到了,再有后来秦令歆到齐州这件事,宋宁那天在宋家花房与她说的那些话……
这一桩桩一件件,她是全然不知,也未曾经历过的。
这样的变故是如何而来,魏鸾不得而知,也无意再去探究,总归事情已经改变了,她要做的,是面对,是想着如何应对这些变故。
而这样的变故是好是坏,如今也全成了未知的,对她的将来又会有着怎样的影响,她更是无从知晓。
可是胡氏肚子里的那个孩子……
她记得前世爹纳妾时,妾生的那个孩子,不满三个月夭折,从那之后爹几乎是性情大变,从前和善的一个人,变得阴晴不定,脾性十分古怪,时常一言不合便大发雷霆,弄得家里上上下下人心惶惶,连章氏也一样。
魏鸾深知那个孩子,对她爹多重要即便如今一切都变了,可她坚信,胡氏肚子里的那个孩子,对她爹来说,也是一样重要的。
人到这个年岁还能再添个孩子,家里添人丁添兴旺,这一定是再好不过的事,一家子都跟着欢喜的,如果这个孩子出了任何意外……
魏鸾抬手压了压太阳穴处,正好眼风扫见了齐娘挪步过来。
许是她脸色太难看了,齐娘倒了杯茶水递过去,无声的叹息:“姑娘这几日也没少受罪,脸色还是恁的难看,我瞧着人也瘦了一大圈。”
她知道这是心疼她,更知道齐娘打心眼里其实不赞成她今次作为。
魏鸾顺手接下茶杯:“等这事儿过去了,你要好好帮我补一补身子。”
她半是玩笑半是打趣的,齐娘又拿她没法子,唉声叹气的在贵妃榻旁坐下去:“我瞧周太医出门那会儿,也是面色凝重,姑娘跟他说什么了吗?”
“倒也没什么,我问了两句西院……”魏鸾脑海中精光一闪,“他跟我说,胡氏肚子里的孩子不会有问题,可你却跟我说他面色凝重……他总不是瞒着我什么吧?”
齐娘实在不知道她如何会这样想,周谌又委实没有瞒着她的理由,而更令齐娘意外的,是她对西院如此上心,而且听着她话里的意思,像是盼着西院好。xǐυmь.℃òm
于是齐娘略皱了眉:“姑娘对西院好像很上心?”
“胡氏肚子里毕竟是魏家的骨肉,真要是出个什么差错,最伤心的还是爹。”魏鸾斜过去一眼,“你也不是不知道,上房院存着什么心。现如今是周太医看顾着,她寻不着机会下手了而已,可是黎晏也只是叫周谌到府上看顾胡氏这几个月,等这几个月过去了,还不知道如何呢。”
“姑娘其实还是心善的。”齐娘笑着揉她,又把她身上的小毯子往上拉了拉。
这样的天气原用不着这样的薄毯,捂在身上反倒热得慌,但魏鸾身子不好,哪怕是轻风一阵,齐娘都怕她吃了风更要做下病根,是以才寻了条轻薄的小毯来给她盖着。
这会儿她歪在贵妃榻上翻来覆去不老实,小毯子便掉下去大半。
齐娘把毯子拉好了,语气中满是慈爱:“我以为上次她那样对姑娘,姑娘该恨极了她。”
“其实没什么恨不恨,我和她其实没什么关系,也本不该有太大交集。而且我大概是理解的”魏鸾拖长尾音,低头看看身上的薄毯,再抬起头望向齐娘,“她那样的出身进了府,除了爹就是无依无靠,她急于寻求一个庇护,而在这个家里,最能在爹面前说上话的,除了大哥,便只有我。她一个内宅妇人,难道找上大哥?一来二去,也只能找上我了。”
“姑娘既然都知道,那天又何必……”
可是齐娘的话刚说了一半,魏鸾便扬声打断了:“我明白是一回事,纵不纵着她就是另一回事。她才进门就不安分,诚然我也不喜欢上房院,可毕竟人家还占着正室的名头,难道我还帮着爹宠妾灭妻?那不是向着爹,也不是为了魏家好,这样的事,我才不干。胡氏自己错了主意,打量着我年纪小,能叫她三言两语轻易骗了去,她的确是心术不正的。不过一码归一码,她心术不正,她肚子里的孩子却无辜。”
说着魏鸾又想起齐娘前头说的,周谌面色凝重那一茬。
她眼神略暗了暗,心中升起阵阵担忧:“我如今身上不好,黎晏虽然天天来看我,但身边总围着一群人,我也不好问他周谌的事。齐娘,你这两日没事的时候,多往西院走走,也看看胡氏到底好不好。”
齐娘还想劝她几句别多思多虑,眼下什么也没有她自己个儿的身子要紧,小小的人儿怎么就有那么多的心要操,可是回过头来又欣慰她那一颗孝心,还有那份儿识大体明事理,便只好什么也不劝了。
她点头应下来:“我会多看顾着西院的,孙喜那里我也会交代一声,如今上房院又要操持老爷的生辰,又要分心看顾姑娘,估计也腾不出手去管西院。姑娘也别太多虑,西院要真有不好的,周太医一定会尽全力调理医治,等过阵子姑娘大好了,实在不放心,寻了齐王殿下问一问,难道周太医还敢欺瞒殿下了?”
于是魏鸾便笑了,一面说好,一面歪头看她:“有你在,我才安心许多。”
这话不作假的。
她落地就没了亲娘,从小是齐娘把她带大的,爹再疼爱她,总有照顾不到的地方,也总有不在家的时候,小时候章氏端着母亲的架子说教她,多少次都是齐娘护着她。
她病了痛了,是齐娘守着她,顽劣胡闹,也是齐娘一面无奈的笑着又一面柔声教导她……
魏鸾看着齐娘慈眉善目的那张脸,心底越发安静下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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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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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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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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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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