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日得了魏子期的许可后,魏鸾一颗心便愈发安定下来。
实际上她不是不知道,对于这件事,大哥更多的并不是认同,他还是会觉得,她过于胡闹了些,但章氏这次所作所为,叫大哥看来,也到底忍无可忍。
有些事,他不能做,也永远都不可能做,那么她来做。
那天她说,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其实说穿了,到如今,也只是她们的猜测而已。
章氏到底做没做这样的事情,不是凭周太医几句话就能盖棺定论的。
倘或孙喜在上房院查不出任何的端倪来那又如何呢?她今次是铁了心,一定要章氏好看的。
她从来都不是圣人心性的人,如果长此以往,总有一回她一定会栽在章氏手上。
如今章氏这些,其实都只能算作小打小闹,那毕竟还在内宅里,没闹出魏府的大门,不管章氏怎么闹,都有爹兜着,也都有爹护着她,到最后,章氏也只能不了了之。
可要真是一味的纵着,叫章氏以为她怕了,或是毫无还手之力,仅仅只是靠着爹和黎晏保护,将来真闹到了府门外……
到那时,便是黎晏能护得住她,也总堵不住悠悠众口。
她曾与黎晏说过的众口铄金。
如今的魏鸾,必不会忘记这四个字!
这一日魏鸾起得早,章氏这几日养的还不错,周太医是妙手回春的人,开的方子照方煎药,几服药吃下去,果然十分有效。
是以她也不似早前两日,每天都要在章氏床前守着,连她爹都私下里跟她说过,如今既没大碍了,也不用天天都去,免得累着她,她陪在旁边,章氏也休息不好。
话说的是委婉的,但魏鸾心里都明白。
反正章氏现如今清醒了,按章氏那股子不待见她的劲儿,她越是在床前陪着守着,章氏的这个病,只怕好的就越慢。
故而她叫尤珠几个去取了去岁收起来的雪水,难得的有兴致,要煮上一壶好茶。
她爱喝碧螺春,黎晏打发人给她送了很多头茶来,这几天忙着顾不上,小茶罐都一直没开封。
这会儿她兴致盎然的摆弄着茶具,刚把小茶罐启开,忽而听见一阵急促脚步声,她手上动作略一顿,抬眼看过去,便笑了。
孙喜正疾步过了月洞门,朝她的方向步过来。
魏鸾索性也不摆弄了,端坐在那里,把茶罐抱在手上,等他走近了,才扬声问:“三日不到,你就来回我的话,当初我的确是没有看错人的。”
他的确是个很有本事的奴才,魏鸾每每想起,都觉得自己总归还不算是瞎了眼的一个人。
孙喜那里忙说不敢当,客气了两句,知道她不爱听这个,便收了声,顿了须臾便开始说正事儿:“大姑娘的点心进了上房院,能经手的人确实不多,除了沅寿,就只有在夫人房里服侍的四个二等丫头,不过这几日奴才瞧着,只有采香和采照几个常在跟前儿服侍,好几天没见着采宁的面儿了。”
小茶罐在魏鸾手上滚了两滚:“哦?两个丫头不见了人影吗?”
“是。”他回了一声,仍旧低着头,“奴才打听过,说是采宁家里大哥身上不好,夫人放了她的假,还多给了两个月的例银,叫她回家去给她大哥看病了。”
这可真是会挑时候,又实在巧的很。
章氏房里一个二等丫头,一个月的月例银子是二两,多给了两个月的……四两银子在魏家人眼里实在算不得什么,可在底下奴才们手上,那足够一家子宽裕几个月的了。
采宁她是知道的,也是打从章氏进府就跟着服侍的人了,不过算不上魏家家生的奴才,她爹娘当年把她卖到魏家为奴,换了银子好贴补家用,后来采宁人机灵,又懂事,章氏把她提拔上来,做了房里的二等丫头,于是采宁月例银子也多起来,除去自己买些爱的头花一类,余下的都送回了家里去。
现如今说,她大哥病了,还要她带着银子回去给她大哥看病……
魏鸾啧了一声:“这得病成什么样儿?或是说,这家人竟把他们姑娘当做个摇钱树吗?这么多年了,魏家从来不苛待奴才,采宁的月例银子没少过半钱,平日母亲还给她不少打赏,她大多送回了家去,可她爹娘竟一点银子也没攒下来,现在儿子病了,还得指望闺女带银子回去?”
那头孙喜也浅笑出声,大概是怕在魏鸾面前太不规矩,又忍了忍。
魏鸾是听见了的,了一声:“这没什么规矩不规矩,我也不爱拿规矩拘着你们,你想笑,笑你的就是了。”
她不说还好,越是说,孙喜才越是尴尬,越发不敢笑了。
“外头你问过吗?”魏鸾往椅背上靠了靠,抬眼去看他,“平日跟采宁关系还不错的,你问过没?”
“自然是问过了,但都说采宁离府那会儿,说的就是家中大哥病了,回去给他看病的,但奴才瞧着,这都两三天了,也不见她回府……”孙喜说到这儿顿了下,“但外头,奴才还没查。上回二姑娘不是说,先不惊动外头吗?您眼下是要叫查查采宁家里头吗?”
“查是肯定要查的,但外头的,你别自己去查了。”魏鸾摸了摸鼻尖儿想了想,“但我估计,事儿也未必出在采宁身上。”
孙喜应了句是:“奴才心里也存了个疑影儿。府中才出了事,其实按照夫人心性……”他咳了一声,大约是编排主子不合适,但在魏鸾面前,到底是敢开口,“夫人必定猜得到,您是一定会查的,怎么会这时候放采宁离府,这不是惹您猜疑吗?”
“所以上房院里经手了姐姐点心的人,都有可疑之处,其实采宁本身也有,说不准人家就是引着我这样子想。”她深吸口气,素手按在鬓边,压了压太阳穴,“你借故出府办事,去一趟齐王府,把这事儿告诉黎晏,采宁的大哥到底是不是病了,这事儿还是叫黎晏弄弄清楚。”m.χIùmЬ.CǒM
“那上房院其他的人……”
“先不查了。”魏鸾摆手止了他的后话,“她们不是想叫采宁背罪名吗?人家要是好端端的什么都没做,白叫她们当棋子,还是一颗弃子,将来那才有的好看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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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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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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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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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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