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鸾面无表情的看他,甚至连开口替他求情两句都不愿。
有些人,总要为自己的口无遮拦,为自己的愚蠢,去承担一些后果,不然一辈子这样,无论如何是改不了的了。
黎晏在看她,她知道。
重生以来把魏家的体面看的比什么都要紧,对章氏母子也不是没有维护过,至少在黎晏面前。
她吸了吸鼻头:“朝廷的事情我不太懂,既然你在,正好我刚才也忘了问。宋明义如今高中,来年殿试,倘或真有本事连中三元,今后是不是前途无量呢?”
要真是连中三元,何止前途无量。
不过即便不能连中三元,凭宋明义如今的本事,也已经是仕途光明的了。
其实之前他兄妹两个说的话,黎晏也听了个大概,是以自然知晓魏鸾眼下是什么意思。
他松开魏子衍,嗯了声,还是抻着个脸:“宋明义是个有真本事的,又是大富之家出身,出手从来阔绰但不显摆,这样的人,很难招人讨厌。将来做了官儿,他出手大方,同僚之间的交道就好打。宋家经商这么多年,官场上也总归有些朋友,将来只要不犯小人,自己也警醒,不出大错,自然无可限量。”
魏子衍干巴巴的吞口水,想扯个笑脸出来,却实在是连苦笑也拉不出来。
两个人一唱一和的挤兑他,他又不是听不出来。
好在魏鸾虽然无心帮他,但也没意叫他脸皮掉到地上再捡不起来。
早晚有黎晏镇着他,他往后心里有这么一怕就够了。
于是她朝着黎晏蹲身一礼,也不是什么正经礼数,就是那么个意思:“母亲还在等我,我先走了。”
黎晏挑眉示意知道了,倒没多说别的,只目送着她远去。
魏子衍站在那儿抹冷汗,冷不丁黎晏眼风斜过来,又吓得他战战兢兢的收回了手。
“阿鸾是你们府上的二姑娘,又不是你的婢仆,你们的家事我不插手,只是你这个动辄想动手的毛病”黎晏转过身,正对着魏子衍,“你上有父母兄长,再退一步讲,贵府大姑娘也可以于内宅教导阿鸾,轮到你来动手打她了?”xǐυmь.℃òm
“殿下,我不……”
“好了。”黎晏冰冷的口吻打断魏子衍所有的辩解,“子衍,今儿是本王瞧见的第一回,但本王希望你记住,这也是最后一次。”
魏子衍心头一凛。
黎晏大多时候还是和善的,不拿架子,更不会本王长本王短。
从前他不大明白,后来娘跟他说,高位上待的久了,难免觉得孤寡,这便是高处不胜寒,是以他不愿同人把距离拉的那样远,说起话来你呀我啊的,显得亲厚些,其实都是自欺欺人,但黎晏显然乐于此道。
今日……
魏子衍抿唇,拱手抱拳拜礼下来:“殿下的话我记住了。”
而他垂首拜下去时,脸上却闪过阴狠神色。
……
当珠想着那高举的手,难免后怕,虽然已经走出去好远,还是长吁短叹的:“姑娘怎么说话也不留情面,差点儿挨了二少爷一巴掌。”
魏鸾嗤笑:“黎晏不会叫他打着了我。”
当珠一怔:“您知道殿下会及时阻止?”
“不然呢?”魏鸾丢个白眼过去,“那抄手游廊虽然长,但我本就没走出去多远,黎晏在屋里坐着,能听得清楚外面的动静。”
“可我瞧着……”当珠搓了搓手,咦了声,“二少爷先前扫过一眼的呀。”
他当然扫过,打从心眼儿里,他是怕黎晏的。
但黎晏的妙处也就在这里。
或许今日的事只是无独有偶,但她却更愿意相信这是心有灵犀的默契。
他怎么会叫魏子衍瞧见呢?
不过这些话,也不必和当珠说。
魏鸾温柔的笑着:“傻丫头,你就这么傻乎乎的吧。”
当珠把小嘴一撇:“姑娘怎么又说我。”
她确实有的时候傻乎乎,但知道忠心二字,便最是难得。
魏鸾满眼温柔的揉了她一把,一抬眼,瞧见了沅寿正迎面过来,她下意识收回手,脸上的笑也慢慢敛去了。
沅寿是看见了她举止行为的,是以近前时,脸色不算十分好:“夫人等得久了,叫我来应一应二姑娘。”
魏鸾哦了一声,一副无所谓的表情耸了耸肩:“正好你来,前头你去清乐院传话,当珠傻乎乎的也不晓得替我问一声,母亲这会子叫我过去是有什么事情?”她一面说,一面往前走,半步都没做停留。
丫头们跟在她身后,唯有沅寿,只同她错了个身而已:“夫人没有告诉我。”
魏鸾怒着嘴点头,细细的品着她这几个字:“沅寿,那这两天,我和姐姐晨昏定省都见不着母亲的面儿,你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了?”
她说是:“二姑娘方才和当珠那样打闹,给夫人知道了,会不高兴的。”
“在自己家里,她是我贴身服侍的人,我也要一板一眼?”魏鸾回头看她,“不过”她眼中闪过狡黠,“母亲一向爱拿规矩拘着我和姐姐,就不知道二哥这个规矩,她怎得愈发疏忽了。”
沅寿果然皱了眉,但只那么一下,很快就又舒展开来。
魏鸾瞧她那模样,分明担心极了,但嘴上却不能问,只能等着她往下说,倘或她不说了……即便不说,沅寿也还是不能问。
做奴才的,哪有这个立场去管主子们的事呢?到谁家也没这个道理。
魏鸾背着手走在前头,收回了目光不再看她:“刚才动手想打我来着,却忘了齐王殿下还在府上作客,叫殿下逮了个正着,我估摸着,爹要是知道了,脸色可不会好看到哪里去。贵客面前,这样失礼,真是成何体统,沅寿你说呢?”
她不叫黎晏,只以尊号称黎晏,是不想听沅寿多嘴多舌的唠叨。
本来谁也不是真正关心谁的,又何必做出一副关切的姿态,没得叫人恶心。
沅寿显然怔了下:“爷和姑娘们的事,我不好多嘴。”
魏鸾脚步一顿,再不往前走了。
她索性回身盯着沅寿瞧,似笑非笑的讥讽她:“是吗?那我和当珠打闹,谁给你的面子来多嘴管我?”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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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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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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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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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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