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头秦令歆走过去约有一箭之地时,一个人影闪出来,挡了她的去路。
她身后跟有素日里服侍的奴婢,当下黑着脸一拦:“放肆。”
秦令歆不悦的望去,发现面前拦路的竟是魏鸢。
她嗤笑出声:“我还想去找魏鸾叙旧呢,你倒先拦我来了?想是多年不见,你也想我了?”
她说话有些阴阳怪气,又带着一股子居高临下,分明年纪没多大,可气势就是那样迫人,叫人生出一肚子的不舒坦,偏还拿她毫无办法。
魏鸾说的是对的,多少年了,除了黎晏,再没有人能叫秦令歆稍作收敛。
魏鸢轻咳一声,一本正经的端了个礼:“的确是多年不见郡主了。”
秦令歆挑眉:“你拦我,是怕我找魏鸾麻烦吗?”
魏鸢眼皮跳了跳。
魏鸾又说对了,她还真是十分坦白又直率的人,这份儿直爽,也叫人不舒坦。
“自然不是。”魏鸢掖着手,在秦令歆的面前,始终秉持着谦逊有礼的姿态,“郡主是尊贵的人,从来要什么有什么,又何须找别人麻烦呢?这样的事,郡主不屑,也不会。”
秦令歆面露古怪神色:“从前不知道,你也是个牙尖嘴利的。”
她说着双手环在了胸前,好整以暇的打量魏鸢,等由头及脚的把人打量完了,又嗤一嗓子:“大概从前你不这样,和魏鸾姊妹两个一处久了,也就学成了这样子。魏鸢,人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这个好妹妹,你远着些吧。魏家的嫡长女,将来是要嫁出去给人家做宗妇的,逞口舌之能,你也不怕祸从口出?”
魏鸢叫她一阵抢白,但却未见受不住。
魏鸾早也跟她说了,拦着秦令歆,必听不了什么好话。
秦令歆不至于迁怒魏鸢,但她又毕竟是自己的亲姐姐,见着她这张脸,就总能想到自己,有好脸色才怪了。
是以魏鸢深吸了口气,毫不在意似的,又蹲身一礼:“郡主说的有道理的,我自受教。”
那言外之意,你说的无理之处,我便只当没听见,你说过,我抛之脑后也就算了。
秦令歆一时叫她倒噎住,就想拔脚离开,不愿与她周旋。
却不料她视线绕过魏鸢看向先前那处,哪里还有魏鸾身影呢?
她登时变了脸色:“你是拦着我,好叫魏鸾脱身的?”
“郡主这是哪里的话。今日是宋二姑娘设宴,鸾儿既是接了帖子来赴宴的,宴未开,她怎会离去?”魏鸢反问一嗓子,仍旧端着一贯的温和,还有那特意做出来给秦令歆看的谦和,“我来郡主面前,是替鸾儿带句话,她在东侧花房等郡主,请郡主一个人过去。”
秦令歆啧的咂舌,细细的把这话品了品:“装腔作势,她想干什么?”
魏鸢却只是摇头:“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她把魏鸢说的这四个字呢喃过,又反问回去,“你不知道她想干什么,就敢替她传这个话?魏鸢,她要是想害我,你也与她同担罪责?”
魏鸢做惊讶状:“郡主这是哪里的话呢?”她旋过身,看向身后,那里站着的、坐着的,这齐州城的贵女,几乎都在宋宁宴请之列,等看完了,她才又把脚尖儿转个方向,重对上秦令歆,“这么多人在,谁敢对郡主不利?我说了,郡主是万金之躯,金枝玉叶,郡主若然贵体有伤,自然今天在座诸位,都难逃罪责。”
这话是吹捧,也是实话。
秦令歆觉得这对姐妹真是古怪的厉害。xiumb.com
很多年前在京城,魏鸢不是这样的,见面的次数不算少,说过的话却不多,只记得魏鸢从来是个低眉顺目的人,哪怕是魏家的嫡长女,也从不会咄咄逼人,她站在那里,固然生的还不错,却永远称不上耀眼夺目四个字,远不如魏鸾。
说起来……小的时候,倒是不少人说过,魏鸾眉眼间,和她倒有些许相似之处。
为此她曾生过气。
魏鸾?她怎么配呢?
秦令歆思绪飘的有些远,这时止住了,收回手,又垂在身侧:“她一个人在花房?”
魏鸢说是,便再不多说一个字。
秦令歆站在那里想了很久,魏鸢的心提着,也悬了很久。
临了了,秦令歆挪了挪脚步,那意思再明显不过,这是要往花房而去了。
先前那奴婢忙拉住她:“郡主您别……”
“怕什么?她还能吃了我?”秦令歆拍开她的手,“没听魏鸢说吗?我若贵体有损,她们这些人,谁也跑不了。包括她,自然,也包括魏鸾。”
那奴婢哭丧着脸,生怕她出差错一样,可是被打开的手,再也不敢去抓她。
秦令歆就在那样担忧的目光中,又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里,一如她尚未踏进这小院一般,就连宋宁都为着与人说笑,没有留意。
宋家的花房的确就在这小院东侧,出了院门,连一箭之地都不到,就能瞧见花房外的月洞门。
秦令歆提步入内,扑鼻而来的是一阵香气,她却觉得有些刺鼻。
于是她蹙拢了眉心,抬手掩在鼻前。
花房的门被推开,魏鸾提着裙摆下了垂带踏跺,见了她,不行礼,只是噙着笑:“还是受不住花香啊?小时候我觉得你很怪,这香气多好闻,怎么会受不了呢?后来我懂了你是生来的天之骄女,受不住花香扑鼻,广阳王殿下便日日命人取时令鲜果摆在你屋中,每日一换,那气味清甜好闻,不知比这些花香好了多少,而那样的做法,才更衬出你这位郡主的尊贵。就连陛下和皇后娘娘,不也时常赏赐鲜果到广阳王府吗?”
秦令歆把手放了下来:“原来你还记着。你既记得,还敢请我到花房相见。魏鸾,多年不见,你胆子倒是变大了。”
“那你还能拿这个,治我个犯上不敬的罪?”魏鸾终于缓缓蹲了礼,“其实我忘了的。”
秦令歆看着她这样耍无赖,真有些回到了小时候的样子,想了好久,终于摆手叫她起身:“你和小时候一样,无赖起来让人看着就生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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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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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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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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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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