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这边说着话,夏诺已经在另一边放飞自我了。
他爬到凳子上,指着主桌上的鎏金牡丹花纹,好奇的问:“妈妈,这个是什么?好漂亮啊?”
桑雪看了一眼这张紫檀木的餐桌,应该是天价,“诺诺别闹,快下来。”
她走上前想把孩子抱下来,结果夏蓉不知什么时候走进来,先她一步抱起诺诺,放在主桌的另一个位置上,“我的小祖宗,今天你就坐在你太爷爷旁边,然后是你爸爸,你舅舅……”Χiυmъ.cοΜ
后面的话没说完,夏煜翰冷然的打断,“桑雪坐在我旁边,让夏子俊坐在爷爷的另一边吧。”
夏蓉一脸不情愿,可是夏煜翰身高腿长的,加上多年在商场上的磨砺,板着脸说话的时候总透着一股权威,让人不自觉的要听信服从,连她这个亲姑姑都要忌惮三分。
“那、那也行,可是这位置都有数,加也加不进去了啊!”夏蓉想最后努力一下,不想让这个胖女人上夏家的主桌。
谁知,夏煜翰直接把那张属于夏子俊的椅子放到了另一桌,“那就把无关紧要的人移出去吧。”
夏蓉看了看桑雪的体型,嘴里叨叨咕咕:“无关紧要的人?恐怕一个不行,得移两个。”
桑雪拉了拉夏煜翰的衣袖,她实在不想为了个座位发生争执,“我就坐别的地方吧,没关系的。”
“刚才说什么,那么快就忘了?”男人看着她,漆黑的瞳仁像浸了冰水的墨玉,冷寒无比。
从S市到夏家,他一路都是这种状态,桑雪不想惹他,点点头,任由他安排。
——
在夏家大宅的东南角,有个常人不会来的地方。
殷美琼踩着颤颤巍巍的木质楼梯,爬到顶层的阁楼里。
昏暗的光线下,一个瘦骨嶙峋的女人蜷缩在桌边的椅子里。
她凌乱的头发随意的在脑后扎成一束,有一缕垂到脸前,随着她身体的摇晃不停的前后摆动。
“飞燕,我来看你了。”殷美琼挥了挥手,房间里的那股霉味让她不适应。
她走到余飞燕的身旁,扶起倒在地上的木凳,掏出纸巾擦干上面的灰尘,然后才姿态得体的坐下。
哪怕在如此憋魇的环境里,她依然端庄得像个阔太太。
“飞燕姐,你还好吗?还记得我吗?”殷美琼悠悠的问。
旁边衣衫褴褛的女人,却没有抬头看她一眼。
余飞燕手里捏着一件破旧的婴儿小衣服,里面不知道塞了些什么东西,乍看上去,像一个婴孩的小身子。
她把它搂在怀里,轻轻摇晃着,低声呢喃:“我的乖女儿……快睡吧……妈妈在这里……”
殷美琼脸色倏然一变,凑近余飞燕身边,语带嘲讽的问:“飞燕姐,宇霆哥呢?他怎么不在你身边啊?”
看女人还是没有反应,她抓起那团算不上娃娃的破布扔到角落里,眼底带着愤怒。
疯女人想扑过去捡,殷美琼拽着她的头发把她推倒在地,然后看着她在地上爬啊,爬啊。
她心中突然升起一股报复的快感。
余飞燕,你当年抢走了我心爱的男人,这就是你的报应!
眼看女人伸直的手要拿到那团布了,她又冲上去把它一脚踢开。
疯女人的指尖一空,抬起头疑惑的看着她,像是要哭。
殷美琼低下身,眼神里充满蔑视,吐出来的字寒气森森:“飞燕姐,你别傻了,你……根本没有女儿。”
疯女人木讷的瞳仁里忽然射出一丝精光,但时间很短,瞬息既灭。
殷美琼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因为余飞燕已经朝她扑了过来,一边掐住她的脖子,一边疯狂的喊:“把我的孩子还给我!把我的孩子还给我!”
吵闹声很快惊动了整个夏宅。
当人们赶到的时候,两人已经一路扭打到后院的偏厅里。
余飞燕举起书架上的瓷器花瓶,不停往殷美琼身上砸,哗啦啦碎了一地。
骆世勋冲上去,扶起一身狼狈的妻子往外走,“这是怎么了?好好的怎么弄成这样?”
殷美琼顾不上回答,脚上的高跟鞋已经掉了一只,就在他们一瘸一拐的往外跑的时候,余飞燕又举起一只一尺来高的寿星公从身后扑了过来。
哗啦!
寿星公的瓷像被一掌挡飞,摔碎在墙角。
夏煜翰长身玉立,挡在余飞燕面前,眼底的情绪复杂万分,嗓音沉到谷底,“妈妈,住手!”
余飞燕看着眼前高大的男人,丰神俊逸,似乎像极了某个熟悉的影子。
她扑上去,抓住男人精致的衣领,疯狂的乱抓乱挠,“夏宇霆,你把女儿还给我!还给我!”
她嘶吼着,像一头发疯的野兽。
夏蓉带着两个护工赶了过来,看见侄儿被捶打得微微摇晃的身体,又是心疼又是气愤,“余飞燕,快放开他!他是你儿子,你还嫌害他害得不够吗?!”
女人厮打的举动没有停止,更有越演越烈之势。
夏蓉急忙指挥两个护工上前,“快!你快上去把她摁住!还有你,赶紧找根绳子把她绑起来!”
大家七手八脚的涌了过去,夏煜翰却一挥手,阻止了所有人的动作。
他不想看见母亲被如此对待,只想让她发泄完了以后安静的回去。
可是余飞燕看着那些围上来的人,个个目录凶光,突然害怕的惊叫一声,从角落的空挡钻了出去。
桑雪从厨房端着一碗饭食往餐厅走,诺诺说他饿了,小孩子等不了,她就去给他找了点吃的,先垫垫肚子。
她看着碗里的回锅肉直流口水,想象着那美滋滋的肉味狠狠的吸了一口气,就在这时,一团花花绿绿的人影,不知从哪里冲了出来,一把把她抱住。
桑雪一下定住了,一来怕手里的饭菜洒了,二来,周围突然乌压压的围满了人,为首的,正是脸色黑沉的夏煜翰。
男人的目光深邃无比,桑雪读不懂里面的情绪,不过,那个抱着她的人吱吱呜呜的说话了,“他、他们要打我……我怕、我怕。”
桑雪转头向后看了一眼,女人羸弱苍白的脸,看上去四五十岁的年纪,眼神却像个无助的小孩,身上的衣服脏兮兮的,头发也扎得不像样子。
她突然想起了小蛋黄,这个女人应该和他一样,脑子有问题。
夏煜翰担心母亲又有什么伤人的动作,尽量克制着语气,“桑雪,别怕,她是我妈,她现在不太清醒。”
“我知道。”桑雪微微一笑,让他安心。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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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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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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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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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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