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上,桑雪手上洗好的碗瞬间滑落在地上,碎了一地,动静不小。
病房里安静了片刻。
她不敢进去。
母亲的哭喊声还在耳边回荡,桑黎回来了?
她觉得脑袋里嗡嗡作响,姐姐的样子模模糊糊的在眼前飞来飞去,像一片血。
怔愣了片刻,她麻木的蹲下去,捡掉在地上的瓷碗碎片,结果一不小心跪在地上,膝盖撞击地面的疼,比不上心里的那份恐惧。wWW.ΧìǔΜЬ.CǒΜ
她的身体一下虚脱了,每一个细胞都开始颤抖。
下一秒,她觉得有人拽着自己的胳膊,撑着她从地上站起来。
夏煜翰站在她身侧,高大英俊,宛若神祈。
他性敢的眉骨隆起冷硬的弧度,沉声问:"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有……就是不小心手滑了。"
桑雪推开他的手,男人也没有拽着,只是阻止她再去捡那些锋利的碎片。
王春莲从病房里出来了,看样子是被大姨赶出来的。
大姨不喜欢和人吵架,一言不合就动手,客气点的就是推搡了,严重些就抓头发扇脸,连她老公都打不过她。
王春莲出来后,一眼看见了夏煜翰,那张还在骂骂咧咧的嘴巴立刻闭上了。
她本想上来套套近乎,可男人的表情太过严肃,让她不敢靠近。
她转眼看见缩头缩脑的桑雪,立刻笑着问:
“哟!刚刚听张桂英说你们是桑雪的朋友啊?
那孩子也是红颜薄命,那么年轻就没了,我刚才也是一片好心,想给桂英说,她既然还有一个女儿,为什么不叫回来照顾自己啊?
好歹有个送终的人啊!可现在,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桑雪看着王春莲捶胸顿足的样子,沉默的走进对面的水房,里面有一个拖地的塑料桶,装着半桶脏水。
拎起,走出去,兜头浇在了王春莲的头上。
王春莲一下炸了,坐在地上就开始撒泼,
“你这个死胖子,你疯了,拿水浇我干嘛?!”
桑雪把塑料桶往地上一摔,“嘭”的一下镇得王春莲心肝一颤。
王春莲害怕了,这个胖子,太魁梧了,自己根本打不过,“哎呀!要出人命了!大白天要杀人了!”
她开始哇啦乱叫,还试图去抓夏煜翰的裤腿求救。
男人不动声色的闪到一边,低头点了一只烟,云淡风轻的说了一句:“她是我孩子的妈。”
王春莲的表情一下凝固,吃惊的眼神在桑雪和夏煜翰之间来回扫描。
这么帅气的大老板,他的老婆竟然是这个德行?!
简直不可思议!
不过她立刻意识到夏煜翰不可能帮自己,左右无人,她起身想跑,还不忘甩下句狠话:“你们给我等着,我这就去叫人来评理!”
桑雪异常冷静,低下头,揪着她的衣领,悠悠的说:
“还记得那年冬天,桑雪她们母女被你赶出家门的事吗?
你往她们身上浇了一大盆凉水,桑雪挡在妈妈身前,几乎被浇了个透。
你在那儿骂得那么痛快,可你知不知道那水浇在桑雪的身上有多冷?
因为这件事,每年冬天她的手脚都会长冻疮。
就算她死了,我还是会梦见她,她说她好冷,身上好痛。
如果我不拿水波你,我就会天天做噩梦,要不,我让她去找你?”
王春莲被桑雪的样子吓坏了,再加上这间破败的医院阴森森的,她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死胖子,你……你别吓唬人……”
桑雪微微的翘了翘嘴角,附身对着王春莲低语:“桑雪告诉我……”
夏煜翰看着王春莲慌不择路的背影,把桑雪拉过来,她脸上又恢复呆呆的表情,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看不出半点破绽。
“你刚才给她说什么了?”他看着她如秋水般双瞳,这双眼睛里,总有一种说不出的神秘感,让他越发的好奇了。
"我就给她说了,桑雪以前告诉我的一些小秘密。为人不做亏心事,不怕半夜鬼敲门,她亏心事做多了,自然就怕了呗。"
桑雪歪着头,眨着眼,一脸事实就是如此简单的表情。
夏煜翰眼底仿佛有一方墨砚被打翻了,晕染开来,深不见底。
他知道她只是在简单的陈述一件事,可是她越发精巧的五官,再配上肉乎乎的样子,莫名的触动了他心里的萌点,让他忍不住想摸她。
桑雪却垂眉转身,走进了病房。
张明英因为要照顾妹妹,抽不开身,她看两人进来,问起刚才门外的动静是怎么回事?
桑雪告诉她王春莲摔了一跤。
夏煜翰平静的看着她,说谎的时候,脸不红心不跳的样子。
这个女人真是个“宝藏”……
——
和张桂英告别以后,桑雪和夏煜翰终于踏上了回家的路。
姜白是司机,夏煜翰和桑雪坐在后面。
一上车,桑雪就陷入了自己的世界。
今天王春莲的出现,让她幡然醒悟。
原来,她还可以那么痛快的去报复。
就算姐姐回来了又如何?
那个伤痕累累的桑雪已经死了,她再也找不到她了。
那个侮辱她的人再也认不出她了……
桑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直到男人的胳膊不安分的搭过来,她才一个激灵回神。
看着夏煜翰总是时不时搭过来的手,她突然很想念那辆变形精钢一样的车。
那辆车很宽敞,可是这辆车稍稍显得挤了些,她没有多余的空间可以移动,只能反复的拎起那条入侵的胳膊,放回男人身上,但是它不一会儿又会弹回来。
她侧过脸,看见男人的额头搭在自己的肩上,他优美的鼻翼微微的煽动着,呼吸就在耳边。
他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从小镇开车到高铁站要40分钟,不过,夏煜翰说他累了,让姜白直接把车开回去,那至少要4至5个小时才能到家。
车上准备了很多吃的,伸手就可以拿到,累了还可停下来看看风景。
其实挺方便,就像旅行一样,除了,她要做某人的人肉靠枕。
到中午午饭的时间,桑雪被饿醒了。
她和夏煜翰的脑袋挤在一起,也不知道是谁再在靠着谁。
她急忙坐正身子,姜白一本正经的开着车,像个机器,夏煜翰还在睡,只是头发被弄乱了一些。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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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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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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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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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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