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好运笑着说:“这本就是一件值得奔走相告,普天同庆的大事。不过明天不能这么晚,否则得有人打电话报警告咱们扰民。明晚八点吧。”
“八点做什么啊?妈妈。”二丫头奶声奶声地问。
梁好运:“八点再放烟花。现在回家睡觉,你明天还得上学。”
只顾高兴的众人瞬间清醒,明天是周三,还得上班。
连着放一个多小时,积攒了几年的恶气出来,张爷爷一觉到天亮。梁好运和张跃民起晚了。
俩孩子昨晚也睡得晚,平时五点就爬起来了,今儿七点了还在呼呼大睡。
张跃民和梁好运匆匆洗漱一番,一个去买早餐,一个去菜市场。
两人刚一出家门就听到街坊四邻还在讨论昨晚的事。大爷们更是拿着报纸高谈阔论,一脸喜气洋洋跟过年一样。
大使馆被炸那天,梁好运在江北县,只知道帝都市民气得游行,没能亲眼看到。现在街坊四邻多高兴,当年就有多难过。
梁好运受他们影响,到家就同张跃民说:“你今儿得上课,回头我去买烟花。”
“买够放两天的?”张跃民不放心地问。
梁好运好笑:“我还不至于那么吝啬。”
“爸爸,妈妈,今晚还放烟花吗?”大小子歪着小脑袋问。
梁好运点头:“昨晚好看吗?”
两个小孩使劲点一下头。
梁好运:“到学校不许打架,明晚还给你们放烟花。”
“妈妈,我不打架!”二丫头生气,要她说多少次啊。
梁好运点头:“我记下了。快点吃,吃完我和爸爸送你们去学校。”
二丫头大声说:“不要你送!”
大小子点一下头,他也不喜欢妈妈了。
梁好运气笑了,“行,让你爸送。”
张跃民上午有课,不能耽搁,就开车载着俩小孩去学校。
到学校门口,张跃民想提醒他俩别惹事,又怕说多了生出逆反心理,到嘴边又咽回去,“中午我来接你们。”
“爸爸再见。”
两个小孩挥挥小手,手拉着手往教室跑。
张跃民摇头笑笑转向学校。
车在停车场,学校老师并不知道他开豪车上班。今儿也没空关心他开什么车。办公室的老师都在讨论昨晚发生的国际新闻。
提起昨晚,很难绕开那长达一个小时的烟花秀。
学校不少老师都知道张跃民住附近,纷纷问:“张老师,昨晚的烟花谁放的?”
“我邻居。”张跃民道。
众人惊呼:“你邻居?”
张跃民颔首:“当时在外面玩的小孩刚回家,很多人还没睡,在看电视,看到那条快讯激动的睡不着,索性买些烟花热闹热闹。”
“不是你买的?”有人问。
张跃民半真半假道:“我们当时在给孩子洗澡没顾上。今儿我买,八点放。”
“所以今晚还能看到?”有人最关心这点。
张跃民点头:“我爱人已经去买了。”
梁好运买了两车,一车送回家,小蒋和小杨在家接收。一车拉去厂里。以免引发火灾,烟花全堆在公司大门外。
新闻联播刚结束,街坊四邻走出家门。
张跃民听到外面吵吵嚷嚷好不热闹,就把堆在院里的烟花搬出去一半。
胡同里人多,等人散开,张跃民摆放好烟花,差不多八点了。
张跃民就着院里的灯光看看表,差不多了就点火。
第一束烟花在空中散开,等待多时的大人小孩齐声惊呼,因为今天的烟花比昨天好看。
昨天的烟花是在烟花店买的,今儿是在烟花厂拉的。买烟花的人是梁好运,净挑贵的,不好看才怪。
梁好运担心有人报警,没敢像昨儿一放就是一小时。她这边半小时结束,堆在公司大门口的烟花被保安搬到大路上点燃,整整放一个小时。
好运公司在帝都郊区,村民不懂扰民,城区的人嫌吵也没法报警,因为离他们太远。
连着放两天,一次比一次时间长,反倒把其他区的市民的好奇心勾起来。
第二天晚上还有半小时,爱热闹的人纷纷找人打听,谁家办喜事,这么舍得放烟花。
这事也没藏着掖着,很好打听,不过半天,连帝都小报记者都弄清楚了。
小报记者觉得这是个新闻,当天弄出一篇稿子,可惜被总编打回去。这种事偷着乐就行了,大肆报道,还嫌外交人员不够忙。
不光外交人员忙,有关部门的公务员也很忙。
周末,表姐夫送楚兜兜过来都没等到屋里,就跟梁好运说:“你们在家庆祝就算了,怎么还在公司门口大张旗鼓的放烟花?不想冲出亚洲,走向世界?”
梁好运笑了:“我是做什么的?卖水、卖八宝粥、卖水饺的。水弄到国外赚不了几个钱。忙碌一年,还没帝都这个市场一个月赚得多。不够折腾的。外国人可不喝粥吃水饺。我没想过走出国门。”
“可你也不能一辈子就卖这几样?”表姐夫问。
梁好运:“这几样能站稳脚跟,做成国民品牌就不错了。姐夫,我们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跃民呢?”表姐夫又问。
张跃民笑道:“我更不用看外国人脸色。计算机这行,我把老外供起来,他们也不可能教我。”
楚兜兜好奇不已:“为什么啊?”
“因为半个世纪前,咱们国家那么弱,外国人都不许咱们的人才回国。现在咱们国家日渐繁荣,他们还会教咱们?”张跃民补一句,“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听说过吗?”
楚兜兜:“可是离那么远啊。”
“人家不这么认为。否则也不会有八国联军。”张跃民道。
楚兜兜懂了:“电视上说的那么好听,我还以为……”
“傻孩子,谁会把实话说出来。”张跃民想笑,“咱们都知道家丑不外扬,人家能不知道吗。”
楚兜兜看他爸爸:“所以放不放都一样?”
表姐夫想想:“话虽如此”
张跃民道:“事实也是如此。你这人就是典型的死要面子活受罪。别把兜兜教的跟你一样。兜兜,跟弟弟妹妹看电视去。”
“表舅家放西游记后传吗?”楚兜兜忍不住问:“我喜欢里面的唐僧。以前那个唐僧要把我气死了。”
张跃民颔首:“就是那个。还有好些碟片。那个看完你们可以看些别的。”
“爸爸,爸爸”
张跃民回头,大小子跑过来,“怎么不看了?”
“加广告了。”
小蒋和小杨在屋里看着他俩。大小子出来,小蒋也跟出来:“以前都没广告,现在广告时间越来越长,都够吃一顿饭了。”
“爸爸,我要看猴哥,猴哥,你真了不得”
二丫头赶紧出来:“我不要!我要看葫芦娃葫芦娃”
梁好运冷声道:“再闹你俩什么都不看!”
两个小孩使劲抿抿嘴,睁大眼睛看着梁好运,眼底尽是不服。
楚兜兜打圆场:“运运,好好,要不要去厕所?”
张跃民冲儿子伸出手。
小孩气得哼一声,拉着妹妹往外跑。
表姐夫得走,张跃民跟出去顺便送他。梁好运洗水果。
楚兜兜发现冰箱里有冰激凌很想吃,不过梁好运难得没惯着他,“你现在长身体,要抽条,不能横着发展,不然别想长你表舅、大舅那么高。”
类似的话大表姐也跟儿子说过。楚兜兜犹豫正是因为这点。
“可乐也戒了吧?”梁好运问。
楚兜兜乖乖点头:“妈妈只许我喝纯牛奶。还是你好朋友卖的那种。”
“忍几年,过两年停止发育就可以想吃什么吃什么,想喝什么喝什么。”
楚兜兜心慌:“过几年就不长个了?”
“差不多到十八岁。幸运的话,二十岁左右还能长一点。不过这种情况很少。”梁好运实话实说。
楚兜兜赶忙关上冰箱,“舅妈,打篮球能长个吗?”
“应该能吧。运动总比不动强。”梁好运递给他一个苹果。
楚兜兜不想吃,可嘴巴忍不住的时候,吃这个总好过吃冰激凌,吃火腿肠。
“白龙马蹄儿朝西”
欢快的童音传进来,楚兜兜朝外看去,两个小孩一人拉着张跃民一只手,蹦蹦跳跳进来。
楚兜兜忍不住问:“又好了?”
“小孩都这样。”梁好运给他俩两个小苹果。
小孩看到大哥哥的大苹果,嫌弃的拨开妈妈的手。
“这么大的一个你俩也吃不完。”梁好运递给女儿个大苹果,“跟哥哥一起吃。”
怎么可能啊。
每每这个时候,大小子可嫌弃他妹妹了。伸出小手找妈妈要。
张跃民:“给他。吃不完回头让他们继续吃。今天吃不完明天吃,明天吃不完后天继续。”说着话看着二丫头。
二丫头准备用她的小米牙啃苹果。发现爸爸好像很生气,犹豫片刻了:“我不吃啦!哼!”塞给她妈妈,气咻咻往屋里跑。
张跃民似笑非笑地问儿子:“你呢?张运运。”
大小子不饿,要苹果不过是觉得妹妹有,他也得有。
“爸爸,我不喜欢苹果。”小孩乖乖地说。
楚兜兜忍不住逗他:“不喜欢你要什么?”
“我玩啊。”小孩说的理直气壮。
楚兜兜噎住了,“你自己信吗?”
小孩乖巧地点一下头:“我信啊。”
楚兜兜又被他噎的说不出话来。
张跃民:“看电视吧。看一会儿,下午出去。”
孩子趴在电视前,他们当父母的省事,可时间长了,有可能得近视眼,也有可能陷进去。不论哪种情况张跃民都不想看到。
不想陪孩子玩儿,午饭后,张跃民还是带他们去动物园。
以前俩小孩被父母拉着或者抱着,现在大了,可以自己走动。到了动物园,俩孩子就疯了。
张跃民和梁好运只是追他俩就累了一身汗。
俩小孩上车就睡,梁好运却还得看着他俩别掉下去,张跃民还得开车。
楚兜兜忍不住说:“表舅,您和舅妈好辛苦啊。”
“是呀。人家家只有一个,我们家俩。虽然快乐是双倍的,可是烦恼和所耗费的精力也是双倍的。”张跃民问:“回你家还是爷爷奶奶家?”
楚兜兜:“我爸妈好忙,我这些天都是在爷爷奶奶家。”
张跃民的车到胡同口,楚兜兜的爷爷奶奶正跟人聊天。张跃民坐在车里都能听到老两口的笑声。
张跃民忍不住说:“好运,我们晚年能这么幸福就好了。”
“我们会比他们幸福。”梁好运说话间,推开车门送楚兜兜过去。
车里有俩孩子,张跃民就没过去,冲两位老人挥挥手算打招呼。
梁好运回来,张跃民就问:“吃不吃烤鸭?”
“我都行。打电话问问爷爷。”梁好运提醒他。
张跃民:“不用。他是仗着自己活够本了,什么都想吃,也都敢吃。”
“那就买一个。鸭肉比猪肉好一点。鸭皮你吃。”梁好运道。
张跃民趁着红灯回头看她一眼:“是我亲媳妇儿。”m.χIùmЬ.CǒM
“你每天早上五公里,吃再多也能消耗掉。”
梁好运这么一说,张跃民猛然发现他有好几天没跑步了。
说来都是烟花闹的。
那几天放完烟花激动的难以入睡,第二天起晚了,也就没法跑步了。
锻炼得持之以恒。
一段时间不运动身体就懈怠了。再捡起来能要半条命。
翌日清晨,天蒙蒙亮,张跃民起来活动活动筋骨,往兜里塞个布袋子就去跑步。
五公里回来,布袋掏出来,张跃民去买菜。
最初张跃民一个大小伙子买菜,街坊四邻还会调侃几句。
日久天长,街坊四邻习惯了,来来走走的菜贩子们依然没习惯。
给张跃民称好菜,等他走远就忍不住跟买菜的人说:“这个张老师,大学老师居然也能来买菜。这在我们老家简直不可能。”
“那是因为你们老家没有大学老师。”买菜的街坊接道。
菜贩子想想:“也对。都是一些大老粗,啥都不懂还穷讲究。”
“因为啥都不懂,只能从别的方便找补。如果什么都懂,什么都不缺,反而不在乎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
小贩觉得很有道理,“我啥时候才能像张老师那样啊。”
“比你老家的人有钱,又觉得自己的钱远远不够用的时候,就懒得炫耀讲究了。”街坊说起张跃民,不由地想起两个小不点,“说来也怪。张老师一个大人能做到这点正常。他们家那俩孩子居然也不在乎。”
小贩好奇地问:“比如?”
“人家有钱的都给孩子弄外国名牌,他们家俩孩子从小到大穿的都是国货,也没听说俩孩子嫌弃。”
那是因为这周围最有钱的也没梁好运有钱。
大人没在家说过,瞧瞧张老师他们家的孩子,穿的什么玩意。小孩子也想不起来跟俩孩子攀比。
无人攀比,俩小孩裹着床带也觉得很美。可周围没有,不等于幼儿园大班没有。
大班孩子周岁四岁,虚岁五岁,也知道讲究好看了。
大小子和二丫头回到家就找爸爸妈妈要走起路来一闪闪的鞋子。
张跃民不想惯孩子这点:“别人有,所以你们也得有?”
二丫头点一下小脑袋。
“别人的爸爸只是小学老师,我是不是也改教小学生?”张跃民问。
俩小孩都知道大比小厉害,同时摇头拒绝。
张跃民:“他们跟你们炫耀闪闪的鞋子,你们不会跟他们炫耀爸爸厉害?”
“可是,可是我不想炫耀啊。”二丫头歪着头看着他,“爸爸,你是不是不想给我买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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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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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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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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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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