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爷的脸色也变了,“快!往高的地生儿跑!”
可我们左右看看,一片雪原,哪有高地!
炮仗很快撵上了我们,一把拽起爬犁就往坡底冲,我们也没时间细问,一个个如丧家之犬,没头没脑地狂奔。
当时感觉也挺可笑的,虽然不知道身后的威胁究竟是什么,但人对未知事物的恐惧却来的比什么都凶,如果只是炮仗一个无聊的恶作剧,那我们的反应可能得让他笑个几年。
当然,这次不是恶作剧。
在我疾跑的过程中,身后的轰鸣声越来越大了,地动山摇、狂风呼啸,根本就不是几辆越野车能造成的气势,我边跑边往身后看,缓坡上的积雪似乎都要被颠了起来,而那雪线以后正缓缓升起一大片白色……
其他几人也看到了,何爱娟惊叫着——
“雪、雪崩!”
“不像啊——”梁放说,脚下一慢,瞬间被我们落下好几米。
雪线后的白色越升越高,到了坡顶时,竟好像一堵十几米高的大墙,轰轰隆隆地往下移动,似乎随时要将我们拍成肉饼。
移动的雪墙?!这他·妈可有点儿夸张。
“雪崩个屁!是雪碾!”炮仗气骂,他拖着个人,跑得一点不比我们慢。
我瞬间明白了——
雪碾,又叫做雪啸,和雪崩虽然都属于自然灾害,但又有本质上的区别——
雪崩形成的基本条件,必须要有较大山体落差。但雪碾不用,只要有缓势的坡度和足够长的蓄势过程就行了。通俗来讲,有点儿类似滚雪球,起点处往往只是一颗小石子或一截木头,顺坡滚下时卷起薄薄一层雪,随后越滚越大,重量体积也迅速增长,如果遇到长亘十几公里的大坡,最后形成的庞然大物可想而知……而我们这次遭遇的不只是“滚雪球”,更像是“卷地毯”,高处滚落的大片积雪,快速团成了一条几百米宽的“雪碾子”,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推动着,铺天盖地朝我们碾压过来!琇書網
我们无处躲藏,再跑也快不过呼啸怒号着的雪碾,被激起的狂风从身后刮来,溅起的积雪已经将我们笼罩在一片白惨之中,或许下一刻,地上就多了几滩血迹,还有烂得不能再烂的肉泥……
雪色中,我突然看到脚边一点黑影,心中狂喜,大叫道:“快!这里!”说话的同时,一头往旁边扎去。
雪灌进了我的脖领儿,很凉,身子还在往下沉……
随后,陆续有人撞到了我的背,每加点重量我就往底沉一下,直到沉重的雪碾从我们上方轰然滚过,我才能感觉到肺子里的空气又重新填充进来,声音渐远,我推开身上压着的人,坐在地上“呼呼”一阵猛喘。
是炮仗之前不慎跌入的雪窝救了我们,虽然不深,但足以容纳下几个人,最上面的梁放吓得失了魂,依旧骑在炮仗的脖颈子上一动不动,差点挨了一顿毒打。
大伙儿爬出雪窝,被还未散去的雪雾呛得“叩叩”直咳,等缓过一口气,炮仗突然问:“叔儿,老湖呢?”
“不是你背着?”莫爷一愣。
“他、他最后推了我一把!”炮仗的脸顿时变得惨白,往坡底看,那大片雪碾子刚好到了低处,正撞在几块突起的大石上,顿时分崩离析,散成一趟大雪堆,炮仗抓起背包,玩儿命地往那边跑,“老湖——”
我们也跟过去,到地方一看,一片雪土狼藉,上哪儿去找人!
炮仗疯了似的扒雪,引得雪堆一阵崩塌,险些再次把我们埋住。
阿菲退到远处,再不愿伸手。炮仗正无处发泄,朝她大吼,“臭娘们儿,你——”
“这儿!人在这儿啊——”那边的梁放突然大喊。
我们跑过去,果然,一截衣服露在雪外,大伙儿连刨带扒地把人弄出来,炮仗只顾高兴了,也没注意太多,把人翻过来就是一顿抱,可等看清怀里,吓得又一跳老远,“操!那、那是什么东西!”
人肯定是人,但此刻早已咽了气儿,而且没了人的模样,脸上血糊糊的一片,就好像被人用砂纸打磨过,都结了一层厚厚的冰碴子,眼珠子也瞪出了眼眶,显然在死前遭了很大的罪,但奇怪的是,嘴角儿还往上咧着,好像带着笑,让人看了更感觉浑身起鸡皮疙瘩。
在确定这不是湖秋之后,炮仗又开始刨雪堆,用力过猛,“哗啦”一下,又滑下大堆的雪,我们在外围看着,他刚把自己从雪里拔出来就愣了,我们也愣了——
从雪堆里滑下来的竟有五、六个人,个个直挺挺的,好像都是尸体……
炮仗愣神儿半晌,就一个一个去翻尸体,转过来一个,梁放和何爱娟就往后退一步,那些人的死状和刚才那个如出一辙,都是被扒了脸皮,死时还带着笑,样子凄惨又诡异。
炮仗泄了气,准备去翻最后一个,可腰还没等弯下去,那尸体竟然“扑腾”一下坐起来,这可给他吓了一跳,不过他反应也真是快,一脚就把尸体卷进了雪堆,随后听里面“叩叩”一阵咳嗽,尸体又颤颤巍巍地从雪里爬了出来……
炮仗已经举起了扎枪,那“尸体”手拄地跪着,面部朝下,血正“嘀嗒嘀嗒”落在雪面上,随即,他缓缓地抬起了头……
炮仗的枪头在他鼻尖儿前停住,那人只是嘴角上带点儿血,脸皮还在,黢黑一片,好像蹭了一层锅灰,一咧嘴,白牙就露出来了,“哎呀我地妈呀,老天有眼,可憋死我了!”一见锋利的扎枪,又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几、几位大哥,有话好说,我可不是坏人!”
现在可以肯定了,这人不是诈尸。大伙儿总算松了口气,不过炮仗却恶狠狠地瞪着他,好像扎枪随时就要戳下去。那人打了个冷颤,从身后的雪堆里拽出来一段裤脚,“这还有一个,你们是不是在找他……”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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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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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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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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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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