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支正在行进中的队伍,都穿着厚厚的警服,每一脚下去,雪都没了大腿根儿,画面清晰,但没有声音,杜龙彪解释说,警队的设备老化严重,大概是摄像机出了问题。
队伍在一片红松林前停住,似乎被什么东西惊住了,纷纷端起枪,不远处的雪层突然鼓起一个包,且迅速往这边移动,随后画面一阵剧烈的摇晃,一会儿对天一会儿对地,也不知道到底遇到了什么,最后终于停住,是一片白茫茫,显然落进了雪里。
视频到此就结束了,我困惑的看向杜龙彪,“惊喜在哪儿?”
杜龙彪笑笑,“3分39秒,你再仔细看看……”
我看了,那段的画面晃得厉害,让我感觉头晕想吐。
罗周亿突然惊呼,“诶?再往回放!”她播放、回倒反复好几次,终于停在一个画面上,“你看这只手!”
五指纤细修长,是个女人的手。
林场支队基本上是没有女警的,何况出外勤。
我盯着那只手发愣。
杜龙彪又说,“再往后,4分02秒。”
画面已经接近尾帧了,但在摄像机落进雪里的前一刹那,依稀录下了一个人的脸,但那时的摄录设备分辨率太低,帧率也不高,那人的面孔模糊一片,只能看出是个女人,五官混沌不清,但也就是这么个轮廓,却让我心头猛猛一震!
杜龙彪从观后镜里看我,“咋样,李儿,像不像?!”
罗周亿也看我,“像谁?”她随后恍然大悟,“嫂、嫂子?!”
我又把视频反复看了几遍,尤其关注那两幅画面。
杜龙彪说,“两个月前,支队接到举报,说有人在山里偷猎,我们就派出了一支小队,一路追踪,快到辖区边界都没追到人,正往回返的时候,就录下了这一段儿……后来接到了小队的求援信号,我才带人赶去,幸好同志们都无大碍,说不知道雪层底下有什么动物,也怕是人就没敢开枪,可那东西到了近处又被啥玩意吓跑了……再一看录像,大伙儿都傻了,当时根本就没看到什么女人,难道大白天的见了鬼不成?”
罗周亿开玩笑,“那得让尧哥给咱们破破。”
我又把画面停在那张女人的脸上,却觉得越看越模糊,越看越不像。
“回去找童教授辨认一下吧——”杜龙彪说,“毕竟你和她认识才一个月,分开却已经六年。”
没错,我也很奇怪,有时想到童柳,却感觉她的面孔越来越不清晰。
车子进了市区,正往童教授的家驶去,我突然按住杜龙彪的肩膀,“先带我去个地方!”
杜龙彪把车开到了松湖,大雪覆盖住整片湖面,故地重见,我感慨万千。
我们又去了那个山上的盐厂,可原址上的建筑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硬邦邦的水泥地面。
我依稀辨别出当年那个地洞口的位置,用扳子敲了敲,声音沉闷,下面是实心的。
杜龙彪说,当年出事后,上面派人查了整整两年也没什么结果,怕地洞里再出啥乱子,就用水泥灌注了,现在咱们脚下是块超大号的水泥疙瘩,你想下去,除非炸平整座山头。
我蹲在地上凝视脚下,问了杜龙彪一个问题,“当时,童柳是不是喊了什么?”
杜龙彪一愣,“你说啥?”
“她掉下去的时候,有没有大声喊叫?”
“有吧,谁碰到那种情况不叫啊!”杜龙彪说,可想了想又道,“也没准儿,那姑娘外软里硬,沉稳镇静也说不定。”
“彪哥,你好好想想,这对我们很重要!”罗周亿也急催道。
杜龙彪显然不明白我们为什么揪着这么个“无厘头”的问题不放,开始抓脑袋,“嗨!谁还能记得清啊,六年啦!李儿,你到底想说啥?!”
我摇摇头,“走吧,去找童教授……”
……
童教授似乎猜到我们的造访,已让童杨在门外等候,童杨笑着把我们迎进去,杜龙彪果然成熟了不少,和他亲切地握手,倒是罗周亿对童杨反应冷淡,撇撇嘴,从他身边招摇而过。
童教授正在泡茶,给我们一人端上一杯,对罗周亿尤其尊敬,甚至双手奉上。
“老童,听说你也给李儿准备了不少‘惊喜’。”杜龙彪一饮而尽,开始摆弄书案上的一些小玩意儿,显然和童教授混得更熟。
“这次,恐怕不是什么‘惊喜’了。”童教授说,也不避讳罗周亿,“之前收到的音频信号已经解析出来了,我们的调查队碰到了麻烦。”他点开放音机,先是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和喘息声,随后是几个人的录音——
“前面……就是三号区域……”
“出现严重异态天气……通知所有队员回收……准备撤离……”
“二小组报告……发现不明物体……移动速度超过自然生物……请求进一步探查……”
“二小组立即返回……立即返回!”
一段长时间的噪音。
“三小组报告……二组……啊!”
一阵密集的惊叫和呼喊。wWW.ΧìǔΜЬ.CǒΜ
音频就在此处停止。让我感觉最困惑的是,背景中夹杂着轰鸣声和流水声,好像是雷电交加,山洪喷涌。
“我也很奇怪——”教授说,“调查队的目的地是往北千里之外,已接近了冰原或原始森林,但却好像身处春夏,雷声和水声不是噪音假象,而是真实存在的。”
杜龙彪问童教授,“这是什么位置?”
“龙虎沟附近。”
杜龙彪手上一用力,不小心把个扁平的发光板掰断了,里面的集成线路板打起火花,他连忙藏在身后,“我就是刚从那跟前儿回来的啊!看来那儿一定有问题!老童,说吧,我们能帮上啥?”
“你不合适,那儿接近边境,说不定得越境作业,你的身份很麻烦,更不能带警队直接参与。”
杜龙彪叹息摇头,真少了之前的莽撞。
“我行啊!”罗周亿跳脚自荐,“正好我还在实习期,就当做——”
“消停念书去!”杜龙彪狠瞪她一眼,“再惹点儿麻烦,背个处分,你跟你洋哥一样,都得失业!”
罗周亿鼓着腮帮子,虽然不服,但也不敢往上冲了。
最后几人都看向我。我知道他们想说什么,却没回应。正好兜里的电话响了,我走到一角接了起来……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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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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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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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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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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