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导席不淡定了,让主持的同志赶紧拉我下台,但他一个文职哪能拗过我,我又在台上说了好长一段,“在座各位,有些隐情你们不知道,刘国柱——也就是我的教导员,最不喜欢的学员就是我,按他的话讲,我无组织无纪律,闯祸挑了一扁担,麻烦惹了两箩筐,如果有人想证实,可以在他对我实习阶段的评语中看到……这次如果没有他和老罗,我这个祸害可能也不会再遗祸千年了……”
台下的人都愣愣地看着我,闪光灯也不闪了,摄像机也不摄了。xiumb.com
“是老罗和刘教的言传身教让我脱胎换骨,所以我今天站出来,决定把自己伪装的面具撕掉!”
领导席的各大局长队长都在叹气摇头。
“另外,保护考古专家组是我们这次最基本的任务,但令人痛惜的是发生了伤亡事故,可我想说明的是,事故缘由不全在我们警队,如果某些人刻意想追究,可自行深入调查,我说的是现实情况,不是自我开脱!”
我顿了顿,“还有——”又想不起来什么,“没有了……”
全场一片寂静,我在几千道惊愕的目光中走下台。
主持的同志也懵了,只能干笑,“勇于批评和自我批评,也是我们……”他叹口气,也没词了。
大会在一片尴尬中匆匆落幕,我们三个被叫去了小会场,各级领导都在,队长点着我的鼻子骂,“不是,李跃洋,你刚才胡咧咧地都是啥呀?是自己的毛病说点儿也算行,不是自己的……”
“他想‘背锅’!”杜龙彪打断说。
“这‘锅’小么?你能‘背’得动么?”队长气得就差动手了。
“小李,有什么请求么?”一人问我,省市的领导我大都不认识,不过看座次,他应该是老大。
“领导,您明白的。”我说,这事儿都看不明白,那我也能当领导。
老大笑笑,“我看过你的简历和任务汇报,还是挺适合干咱们这行的,不后悔么?”
“后悔。”我说。
“哦?”
“后悔当时死的是师父和刘教,不是我……后悔没一早就发现专家组的隐瞒遮掩……后悔……”我犹豫一下,还是说了出来,“没敢在出任务的时候,搞对象。”
老大盯着我好半天,说了声“可惜”,随后对身边的秘书说,“下开除决定吧……”
“开除?!”队长惊呆了,“不能够啊,小李可是——”
老大带着一队人走了,市局和县局的领导给我们队长做了好长时间的思想工作,他们说,我今天这么“胡闹”,肯定是“早有预谋”的,当着所有“外人”的面儿,把自己栽进去,老罗和小齐就不用再承担失职问责,警队也摘清了对专家组的很多责任。
而除了枪毙坐牢,开除公职就是对咱们最狠的处罚,我的“公开检讨”,让警队再没有帮我挽回的余地,我是在逼着上级往这个方向走,由此一来,既堵住了那些“别有用心”人的嘴,同时也能显示出警方对自己内部不偏袒、不护短,敢于担责问责的勇气和气度。
领导就是领导,把我的计划分析得很透彻。
队长其实也明白,就是舍不得我想帮我挽回,最后我抱抱他的肩膀,说,“队长,其实就算不为别人,我也干不下去了,我一想到以后巡逻出任务,眼前少了他们或憨厚或严肃的脸,心里就难受得不行,同样的风景没有同样的人,我真怕一走神儿再坏了大事儿……或许,我外强中干,感情太脆弱,真的不太适合干这个职业……”我的眼泪终于掉下来,“同志们,保重!”
……
我没等到开除决定下来就走了,与其说是害怕大家送行时依依不舍,不如说我想逃避。在县里的最后一晚,和我在一起的只有杜龙彪,他本来想找齐业民、吕尧和朱小满一起,但被我拒绝了,我说,我是被开除,又不是“光荣退伍”,你这不是故意让我难堪么。
我们在一家吉菜馆喝了大半宿,人家早该打样,老板本想过来撵人的,可一见我俩的饭桌上摆了好几双碗筷儿,却又没有那么多人,一杯天上一杯地下的敬,估计他也吓毛了,最后只能躲进后厨,大概不是差点儿报警,就是想请茅山道士了。
我俩还是唠不完的唠,他说也想跟我一起辞职,咱哥儿俩去南方闯荡,听说那儿的钱好挣。我说你杜龙彪天生就不是爱钱的货,消停干吧,这职业最适合你。
我们开始是笑,后来是哭,敬酒给老罗,说他最爱喝榆树沟的烧刀子,每次都是一口干了,老爷们儿喝酒就得有样儿;敬酒给大刘,听说他酒量不行,就换了啤的,而且只洒了半杯,怕他喝倒再被“小鬼”欺负;也敬了老雪儿头,我说他口重,还特意加了把盐……最后杜龙彪还想敬童柳,但被我一把抢下酒杯,他吐着酒气看我,说没想到你还这么痴情,真以为她还活着?
我把那杯酒一饮而尽,“没错,谁能相信那么个大活人就凭空没了?”
“谁又能相信世界上还有‘皇蚂蟥’那种恐怖虫子?”他反问我。
我们都不说话了,开始默默的流泪,默默的喝酒。
杜龙彪红白黄掺着喝,最后终于撑不住,一头趴在饭桌上着了,嘴里还在叨咕着死去战友的名字。
我把饭钱压在桌子上,提起背包,步行穿过路灯迷离的街道,短短的两个月,我在这里留下了太多的记忆,在心里刻上了太多的名字,在生命里写下了太多的悲欢离合……
……
再见面,已是六年以后,而且谁都想不到,这,又是一次惊险且疯狂的经历。
当然,面对那些时,我已不再是当初的那个我,而世界依旧是那个神奇诡秘的世界……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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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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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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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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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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