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了,朝他摆手,“雪大爷,您老还好啊?”
那正是老雪头儿,不知道在哪儿剐蹭的,胳膊腿上全是血。
老头儿将无头尸体拖过来,扔上了后车厢,我刚叫一声“等等”,尸体已经被大火燃着,看它那一身衣服就知道,正是谢工。
我说完了,谢工手上还有两页笔记。杜龙彪却说,没完,你看老爷子手里攥的是什么?
被撕掉的两页笔记很快交到了童柳的手里,她马上就开始排序识别,我以为会很快,但上面的很多字被水浸湿,模模糊糊一片,她感到异常吃力。
童杨问,任务已经完成了,我们怎么还不走?
杜龙彪又给了他一勺子,“完成你·奶奶个腿儿!”看到童教授和童柳都在瞪自己,他又尴尬一笑,“我是说,那‘古尸娘们儿’还在水底漂着,咱们得看好了!要是上来,就想办法把它扔火里……不上来,也得找队伍来给它灭了!”
老雪头儿撇撇嘴,“水窝窝底下不少通着暗河,指不定漂哪儿去了。”
杜龙彪说,那也守着,咋地也得亲眼看到卡车烧得光光。
卡车车头逆风而向,车后大火熊熊,但车头却星火未沾,我们真希望火再猛烈些,可事与愿违,车上的箱子烧漏了,里面的白色液体流出来,不止降下了火势,更是将靠前的油箱浸湿,迟迟不爆,我们都很着急,但子弹都打光了,我们又靠近不了,没办法引爆油箱。我开始责怪自己,还是太年轻,之前考虑不周。
童杨识别笔记的时候,我们借机休息。老雪头儿又去了水窝边查看,一口酒一口菜,吃喝正欢。童杨显然饿了,想去蹭点儿吃的,可到了跟前一看,又屁滚尿流的跑回来,脸上带着惊恐,“老头儿疯、疯了——”
他要是不疯,作用会更大。我没搭理童杨。
“他、他在吃——”童杨颤声道。
“盐么。”我有些不耐烦。
“不不!你、你自己去看看——”话没说完,童杨竟“哇哇”大吐起来。
我和杜龙彪靠近水边一些,看清后也惊住了——老雪头儿正拿着我的警匕,在自己的胳膊腿上割,每留下一道儿血口,就从肉里拽出只黑乎乎的幼蛇,蘸蘸盐包,扔进嘴里,随后猛嚼几下,灌口酒顺了下去……
老雪头儿也成了宿体!
我无比震惊,这时才反应过来——年前“采冰”出事故的那次,他应该就已经“中招”了,否则也不会疯疯癫癫,思维混乱。可是,他为什么又能挺到现在?m.χIùmЬ.CǒM
正在我惊愕的同时,老雪头儿也恰巧扭过头朝我们傻笑,目光最后落在老罗身上,收起了笑容,提着警匕晃悠悠地过来。
我和杜龙彪都感到不妙,正想上去拦住,却见水里突然一阵翻腾,那古尸再次跳上了岸,只是腰下的人皮彻底被扯了下去,露出了两条粗大的肢体。
我们终于看清了它的“真容”,黢黑油亮的两肢成扁圆状,上面生满了“触须”,立在地上撑起躯干,每甩动一次就好比迈开大步,急朝那辆卡车冲去……
老雪头儿跳上了古尸的背,匕首猛猛地往下刺,被弄断的“触须”钻进了他的身体,他却视而不见,依旧傻笑着,一刀一刀落下去——
我们想救已经来不及了,古尸带着老雪头儿跳上了卡车后箱,火还在烧着,但那些箱子破碎更严重,污水一出,火势瞬间灭去不少。
童柳就在这时跳了起来,“错了!从一开始就错了!”
我们都看她。
“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双尾蝮’!”童柳叫道,“是古时的一种大型寄生物——寄种巨水蛭!我们又称它‘噩古皇蚂蟥’!”
杜龙彪急问,“有克制的方法么?”
我心里一动,和童柳同时说出口,“盐!”老雪头儿能挺到现在,一定是体内高浓度的盐压制了虫卵的活性。
是啊,蚂蟥。
嗜血!断体再生!不惧刀枪,不怕碾压!我听老罗给我讲过,说蚂蟥这玩意儿韧性很足,小时候淘气,把它放在火车道上轧,铁轮刚轧上,蚂蟥就飞射出去,放在地上好半天,才看到它慢慢往外渗血,可见其生命力之顽强……
除了火,蚂蟥最怕两种东西,一个是放在日光下暴晒,还有就是盐,都是因为能让它体内快速脱水,最后变成“肉干”。
但眼下火源不足了,太阳也不会急着蹦出来帮忙,我们就只剩了最后一个办法,可盐呢?去哪里弄?
老雪头儿到临死的前一刻还在纠缠着古尸,给我们争取了更多的时间,我们一边往那边跑,一边定下了最后的方案——
齐业民和老罗留下保护专家组,我和杜龙彪去把那些杂碎送上西天!
我记起朱小满曾说过,湖边山上有座盐厂,只要到了那里,或许一切都能迎刃而解。
老罗不肯留下,说,“没了我这个‘坐地户’,你们能找到盐厂么?”
童柳也跟着上车,“没我也不行,谢工的两页笔记,详细讲述了克制皇蚂蟥的方法。”
两个人说得都不容反驳,我们只好让二人上了车。
童教授也知道女儿这样做,除了有强烈的责任心,更是在为他“将功补过”,站在不远处泪眼朦胧,一个劲儿的挥手嘱托。
只有童杨不肯上来,但在我狠狠地怒瞪下,他不得不爬上了驾驶座,他刚刚对天发誓,会保护好自己的家人。
话说得多,其实整个过程也就不到半分钟,童杨一脚油门把车窜了出去,下坡后,一个大幅度的漂移,我们终于上了公路。
车开得很快,火被强风熄下不少,箱子里的水都淌了出来,火苗淡淡,几欲熄灭。
古尸身上的人皮已经彻底烧没了,两条一人多高的“皇蚂蟥”纠缠在一起,躲到了我们车头顶上,密布的“触须”招摇甩动,砸得棚顶“砰砰”作响……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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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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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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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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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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